先達情永在
紐約 楊永耀
提到廈門的鼓浪嶼,對於曾經遊覽過的人來說,最難忘和讓人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自然是這個位於廈門對開小小的島,不僅有着三個美麗的海灘,而在島的中央更有一個獨具標記的日光岩。若在風和日麗的日子爬上這島至高的日光岩頂,你幾乎可以俯瞰整個鼓浪嶼每一個角落美麗的景色,還可以遠眺廈門市區雄偉的風采。
如果你從廈門乘渡輪過來,不稍十分鐘就來到對岸鼓浪嶼的碼頭,上了岸,你會發覺那些馬路,大街和小巷沿着碼頭開始像撒開的網似的向島的每一個角落伸延開去。在這裡是禁用機動車輛,人人靠步行,因此空氣清新,也顯得格外的寧靜。
沿着路走去,路被打掃的乾乾淨淨,路的兩旁不是具閩南風格的紅磚厝就是鄉村屋,再不就是洋式的別墅,一般籬笆及圍牆上大都會種上花花草草。穿梭漫步在其間,呼吸着那隨風吹來帶着淡淡海水味及夾雜花草香的空氣,偶而也許你會聽到遠處傳來那悠雅的鋼琴聲,使你仿如走進了一個文化的故鄉,人間的樂土,世外桃園。
由碼頭走向日光岩的路上,其中有處類似小鎮的街段,街兩旁林立着山貨店、小洋貨、雜貨舖、裁縫、文具,書店及各式各樣店舖,其間還零星座落幾家菜館及飯店,除吃飯你還可炒上幾道你喜愛的小炒,喝上兩盅。除此之外還有幾處是賣油條豆漿及閩南風味小吃的食店,蒸的熱騰騰白米糕,花生豆漿及閩南特有的入口即化的花生湯是我的喜好。
以上我所說的已是四十年前的鼓浪嶼了,相信今天的鼓浪嶼自然是更美更秀麗更風采……。
鼓浪嶼不僅是它的美讓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更主要的是因為我曾在這裡渡過一小段難忘的日子,在此要感激一位先達前輩姐姐(以下稱大姐)及她家人對我的關懷。
記得那是68年的夏天,文革正進行得熱火朝天,為了避開武鬥帶來的不便,我隨着大群的人流也來到了廈門,在當時廈門海旁的外貿大廈接待處登記上了個名,並且在三樓一個角落處獲分配一個床舖位。說實在,那只不過是在地板上舖了張草蓆供你晚上可睡覺的地方罷了。整棟大廈由地下到五樓都擠滿了人,在二樓一間大厠所內隔出一處地方用作洗澡,架設了幾條水管,幾個鐵桶。在三樓有三份之一是用做食堂,提供早中晚餐,你可在地下接待處辦公室買票,凭票到食堂領取飯菜吃。你如果不想在此吃飯,你大可選擇到外面的食堂吃去。
住在那裡的大部份人都來自廈門市週邊的人,而且彼此間大家都互不認識,我自己更是寡人一個,夏天裡這座大廈是熱的連一把扇都沒有,熱氣加人氣再加上汗水味,真令人不好受,也不知做甚麼好。我白天只好上街隨處逛,我如果不在大廈吃飯,也就隨處街頭巷尾吃了算,晚上回來排隊洗了澡才去睡覺。
在那段極無聊的日子裡,間中在不影響大姐工作(工作中的空閒時段)時,我會到大姐工作的華僑大廈餐廳聊聊天,大姐經常會請我吃飯,在那裡不但吃的飽吃的好,而且不用支糧票。
說着說着,這位先達大姐究竟是誰?其實她是我同學的姐姐。我回國前到同學家與她辭行,臨別時同學她托咐我一個信封包,又交代了姓名和地址,托我如果有到廈門就交給她姐姐,如果沒機會到廈門就有勞我到了國內再郵寄與她姐姐,回國後我正好分配到集美僑校,這樣66年冬的一天我就按地址到了廈門華僑大廈找到大姐。她是在華僑大廈的餐廳工作的。記得那是個午後時分,大姐在廚房裡忙着,由同事把她叫了出來,彼此見面時都互不認識,我把托咐的東西帶上,說明了來意和自我介紹一翻。由於同是先達人,說着先達話,有着同樣濃厚的先達情緣,很快大家都熟悉了。記得大姐怕我餓,特地去搞了一份職員餐給我吃。那天大姐的先生正好休假,帶着兒子也來探班,他是貨車司機,同樣也是印尼歸僑,是位很健談的人,這樣大家很快就熟悉了,自此以後大姐及家人對我很關心,平時我若有到廈門也定會去見見大姐。
當大姐知道我住在外貿大廈,環境、衛生都那麼惡劣,總是叫我搬到她家暫住,我老覺得不便打擾人家,所以一直沒去住,無奈這一天晚上,武鬥的大炮炮彈擊到外貿大廈的天台上來了,幸好大廈結構堅固,天台沒被炸穿造成災難。今回大姐知道消息後就一定要我搬出,且下班後到外貿大廈等我收好簡單的行李離開,搬到大姐家暫住。
這樣一來我就搬到大姐家暫住了。記得那是大姐租的一棟兩層樓的木板屋,位置就在鼓浪嶼雞山街3號,屋宇面積不算小,樓上住了大姐一家三口,樓下除有一廚房,還格了一間房,大姐的家翁家婆就住在裡面。兩位老人家說一口流利的印尼話,是一對很祥和的老人。還有一小叔子在外唸書,等到學校放假才回家來住。樓下大客廳的中央放了一張大的飯枱和一些凳子,在一處靠牆的角落擺了張板床,那就是我暫寄的床了。走出屋外你會發現木屋就座落在雞山街的最盡頭靠海的一處小山坡上,門外有一片空地,空地對開搭了一個小棚,裡頭養了一隻山羊,是為給大姐的兒子及家人提供鮮奶而養的。
在這個充滿着溫馨的小家庭裡,在這陽光、海浪、沙灘,如詩如畫世外桃園般的鼓浪嶼,我渡過了大半個月的時光,深深感受到先達人的先達情誼以及大姐一家人的關懷,讓我這幾十年來記憶尤新,無法忘懷。
過後有消息傳出說武鬥將一步升級,廈門海堤也許會招封鎖或招炸毁。如果是這樣,廈門勢必變成一個孤島,到時候想離開都不成,經聽大家意見和商量後我暫時還是離開了廈門。後來武鬥平息了,我又到了集美。人生幾經披折,抖抖轉轉地,我最後70年離開了廈門,在去告別大姐時,那時大姐一家已搬在華僑大廈對下的中山路段居住,女兒也幾個月大了。
當我們再重逢時大家已都是在香港,大家相互問候,談笑風生……。
光陰似箭,轉眼已過了四十多年,如今我們也年過半百,但大姐在我們心裡永遠是我尊敬的長輩。先達人,先達情永遠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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