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梦”的羁绊

印尼为何增长如此缓慢？这个问题似乎很可笑。作为煤炭、液化天然气和棕榈油的大型出口国，印尼经济继续以6%的速度增长。该国经济的动力主要源自于国内需求，因此被列为在对外部冲击面前最为抗跌的经济体之一。印尼财政看上去也非常稳固。印尼的预算近乎平衡、通胀处于低位、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仅为25%——如果拥有这样的数字，希腊统计学家根本用不着撒谎。

另外，未来看上去更为光明。在东南亚经济体中，印尼是唯一一个经合组织(OECD)预测未来5年增速将超过上一个5年的国家，每年将达到6.6%。印尼看似不可阻挡的增长受到了有利的人口统计学状况的推动，在一个拥有2.40亿人口的国家，这是一个强有力的因素。据此推算，渣打银行(Standard Chartered Bank)预测，到2030年，印尼将成为全球第六大经济体，超过德国或英国，位居中国、美国、印度、巴西和日本之后。

然而，印尼还远远没有实现其潜能。从经济上来讲，印尼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那么，2010年，为何印尼的增长速度慢于菲律宾呢？菲律宾经常被视为亚洲经济中“阁楼上的疯女人”（the mad lady in the attic）。

曾担任印尼总统顾问的查蒂布•巴斯里(Chatib Basri)认为，印尼应该表现的更好。拥有丰富能源储备的印尼，适逢可能被证明为一个世纪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大宗商品热潮。到2025年，该国劳动人口与退休人口的依存比率，将从目前的55%左右降至45%。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正在购买面条、摩托车、肥皂和汽车，这让印尼变成了宝洁(Procter & Gamble)和印尼最大汽车制造商Astra等公司的摇钱树。

巴斯里表示，简而言之，印尼现在应类似于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70年代的韩国或90年代的中国。印尼的增长率应达到8%、9%甚至10%。他表示：“在我看来，这还不够好。”更糟的是，目前距离改过人口红利耗尽只有10到15年的时间。如果印尼无法充分利用这个机会，那么几代人时间里，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机会。

一位失望的商人说，阻碍印尼发展的有3个因素：基础设施，基础设施，还是基础设施。该国根本没有修建足够多的道路、港口和发电站来跟上经济的增长。过去10年，这方面的进步少的可怜。当我本月在印尼时，该国正在出现倒退：位于东加里曼丹省的一座建成10年的大桥（被称为印尼的“金门大桥”）坍塌，30多人丧命。

印尼的道路和港口现状非常糟糕，以至于商品在国内的运输成本要高于直接进口。因此，中国的橙子、泰国的大蒜以及澳大利亚的牛肉都比本土产品便宜。印尼遥远岛屿上的最东部省份巴布亚的水泥售价是爪哇的10倍。在这个全球最大能源生产国之一，至少5000万人没用上电，在雅加达900万人口中，一半人没有用上自来水。

所有这些对于外国投资而言都是致命的。很多跨国公司希望进军这个东南亚规模最大、发展最快的消费市场。但落后的港口、频繁的停电以及糟糕的道路，让许多公司望而却步。确实，外国直接投资正不断攀升。今年应达到约200亿美元。但这只是独裁者苏哈托(Suharto)执政时期水平的一半。苏哈托于1998年被推翻。

印尼之所以没有修建更多基础设施，有着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支持那些在他们任期内不太可能完工的长期项目，政治家们从中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中国的规划者们正在你从未听说过的城市修建地铁。然而，雅加达一条地铁也没有，也不太可能在几年（如果不是几十年的话）之内建成。

第二，当印尼在苏哈托倒台后成为一个民主国家时，该国也实现了分权，出现了多级官僚体制。这让很多地方政治掮客设置了大量官僚障碍，只能通过一句有魔力的话来打通这些关卡：“这是您的信封，先生。”（译者注：指行贿。）

第三，购买土地的难度。今年，议会引入了一项法案，将明确政府征收土地的规定以及支付的价格。该法案被视为对印尼政府改革意愿的关键考验，这一法案已停滞数月之久。政治家及其朋友——神奇般地听到有关最大建设项目可能会建在哪里的风声——购买了大量最优质的土地。他们不想过于廉价地出售这些土地。印尼贸易部长吉塔•维加万（Gita Wirjawan）哀叹道：“他们正等着捞取这些不义之财。”

本月，情况或许已出现了突破。12月中旬，印尼通过了一项土地法案。这也许是一种给人以希望的结束一年的方式。这不会带来奇迹。但它可能是印尼走向实现最大潜能的道路（依旧崎岖不平）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