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年一瞬間 2000年返先達有感 林叔明 告別蘇門答臘老家先達，一瞬眼逝去四十九個時光。2000年回家走了一趟，人面已全非，無可奈何徒悵惘。 離別的路在海上(乘「萬福士」輪船)，回家的路在天上 ( 搭飛機經星洲轉機到棉蘭 )。去來相隔四十九年近半個世紀，再也見不到四十九年前的舊景象。 老家榴槤街一二九號，腦海中清晰永難忘。如今清溝水不再流，生兒子魚不知去向。 那年離開了勿拉灣，跨渡了太平洋，品嚐了珠江水，橫越過長江黄河，親吻了松花江。 哈爾濱的麵飽叫「列巴」，秋林商店洋溢俄羅斯風光。暑假遨遊太陽島，課餘到老都一處吃餃子，舒暢！生啤酒可以隨街品嚐，清爽！ 瀋陽師院後街有市府小吃店，下晚自習光顧威士忌一盅五毛錢，共享美酒的是四川陳原。 師範畢業教書在河北定縣，因為欣然。夜夜聞叫賣「驢肉」，沒嚐過未免遺憾。 別了定縣，南下廈門，吃了獨有的「土笋凍」( 福建話 )；再南下香港，住在灣仔的那些日子，夜夜從樓下傳來的音樂聲永久不忘：「西兜列索西兜列索……兜……西拉索伐索」。 如今人在青衣，看雙橋飛架海峽，惜歲月如流人生。四十九年即將增歲，悵惘中知足常樂。 先達火車直達棉蘭 林叔明 先達火車，直達棉蘭。 《先達照片》中，可以找到先達火車站。這幅火車站照片，冷落淒清，文字說明告訴讀者，火車站已失去昔日的熱鬧。可惜沒有明確交代，這個直達棉蘭的火車，是否還在運行。 相信在還沒有「虎標車」、「友誼車」直達棉蘭之前，火車是直達棉蘭的交通工具。 車到直名丁宜 火車從先達開到直名丁宜，早年要「換車」，上另一列火車才能到棉蘭，後來才不必換車，車廂直接掛上開往棉蘭的列車。 直名丁宜火車站最令人難忘的，是車廂外臨窗叫賣的「Sambel ikantri」。每次上棉蘭、返先達，都會買來品嚐。 車到巴敢 火車開到巴敢。巴敢站是個小站。小站另有窄軌鐵路，行駛窄軌火車，通過緞卜干、夏朗，終點是萬埠 (萬溫浮羅巴)，通常簡稱為「浮羅巴」，早年是荷蘭經營橡膠片出口的重鎮，所以有堂皇的「二王府」(印尼獨立後改為郵政局)，有自來水，有煤油路燈(入夜有工人逐個燈點亮，印尼獨立後廢棄)。 萬埠火車站，有兩座大倉庫，早年是儲放橡膠片待運的。日统時代，大片橡膠樹全被砍伐，改種早稻，火車軌被日軍拆掉，火車只能開到緞卜干。 半個世紀離開蘇島之後，曾經返回先達。卻不知火車是否還運行。我和欣然返一趟萬埠，卻沒注意火車站的結局如何。 先達火車站冷落了。火車隆隆聲、汽笛聲卻永在腦海迥蕩。火車進入先達要「爬坡」，有時要用兩輛火車頭（機車），索引拉上。 坐火車到棉蘭，有時與欣然在車廂外的上下車口站站，欣賞沿途風光。 山青水秀洞奇石美話
桂林 璧 奇
第一次踏足“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是卅五年前的事。當年，驚聞北京大學同窗學友不幸中風，匆匆趕往南寧探望，順道遊下桂林。來去匆匆，對桂林那瑰麗雄奇的岩溶洞穴和秀美的山水，已記憶模糊了。我和老伴對這一聞名中外的風景區慕名已久，趁着退休悠閒，決定參加旅行團，重遊這令人響往的南國風光。
飛機臨近桂林上空，從窗口鳥瞰地面，一片青翠山巒、曲線雲集的梯田如積木般顯現眼前、叫人一陣驚喜。桂林確是一個多山的秀麗城市。下機後，團友們己迫不及待地舉起相機對着遠近的美景“咔嚓咔嚓”拍個不停。 班機晚點，辦完入境手續，甫出機場，已是夕陽西下。當地導遊已在機場等候。龍脊梯田是當日參觀的首個景點。旅遊車向着桂北方向行駛約一個半小時車程，終於抵達目的地。梯田景區是一個規模宏大的梯田群。導遊領着大家走一條較好走的山路，往山頂上走。我和老伴屬老弱病殘一族，已無力登上山頂去看那壯觀的“七星伴月”梯田，但拼着老命終也登上大半山腰。極目腳下那壯麗的景色，美不勝收：那蜿綿不斷的梯田從山腳一直盤繞到山頂、從流水湍急的河谷到白雲繚繞的山巔、從蔥籠濃郁的叢林到險峻突兀的石壁崖，如鍊似帶、高低錯落、層層疊疊。其線條行雲流水、其規模磅礡恢宏。聽導遊介紹，梯田景色千變萬化，晨曦日出的光影和雲繞山中氣氛都是不可多得的景觀，梯田集壯麗與秀美於一體，堪稱天下一絕。 桂北地區除以梯田聞名之外，這一帶的吊腳樓建築及少數民族風情也是引人入勝的，壯族農家飯、糯米水酒、竹筒飯等使你回味無窮。在那半山腰壯族寨子店舖裏，擺賣許許多多稀有特產，野生羅漢果、草菇、冬菇、山筍、胎菊等，這些在大城市少見的佳品，讓向來喜歡尋寶購物的老伴喜出望外，買得不亦樂乎，滿載而歸。 翌日，離開龍脊梯田景區，驅車南下往桂林市內參觀。為消磨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導遊滔滔不絕地給大家講述着秀美的桂林山水及其傳說：據說桂林在遠古時代曾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因地殼變化而浮上了綠洲。滄桑巨變，海上礁石成了神姿仙態的山；貓兒山流出的清澈碧透的水，匯流成美麗的灕江。山與水、珠聯璧合，造就了“甲天下”的奇景。車進入桂林市內，緩緩環城行駛着，隔窗望出窗外，桂林美景映入眼簾，市內千峰環立，一水抱城，景中有城，城中有景，景城相倚，美不勝收。 桂林最美的是灕江。它像一條青綢綠帶，盤繞在萬點峰巒之間，奇峰夾岸，碧水縈迴，青山浮水，風光旖旎，猶如一副畫卷。乘上的遊船悠悠離開碼頭，迎面有三座奇特的山峰在晨光曉色中依次展現。右岸的“象鼻山”像一頭大象佇立江邊，吸吮的清澈碧透的江水，團友們紛紛走上甲板，爭先恐後將巨象吸水的難得鏡頭拍下來。望向左岸是“穿山”，山中有一通透的大洞，名叫月岩，相傳是伏波將軍用箭射穿的，遠遠望去就如一輪明月高掛天空。與“穿山”隔江相對的是“鬥雞山”。“穿山”和“鬥雞山”活像兩隻公雞，引頸振羽，躍躍欲鬥。“穿山”西側，有一獨立小山，遠望好似一艘逆江而行的軍艦，稱“軍艦山”，山頂有一玲瓏秀拔的壽佛塔，故稱“寶塔山”。遊船繼續行駛在碧透的灕江上，遠眺兩岸奇峰林立，城鎮，農村，田園錯落分佈，景觀多樣，觀賞着遠山近水及淳樸民風，令人目不暇給。灕江兩岸“伏波山”、“疊彩山”、“駱駝過山”、“父子岩”奇峰疊翠等美景盡收眼底，恍若置身於夢幻之中。灕江風光又有“深潭、險灘、流泉、飛瀑”四勝之稱。聽遊船導遊介紹：灕江景色之奇還在於山光水色之變化無窮，清晨、中午、黃昏、夜晚、不同的季節，不同的氣候，自然展現不同的神韻。 晴天的灕江，青峰倒影特別迷人。煙雨的灕江，又是另一 種美的享受，細雨如紗，雲霧繚繞，似入夢境。如遇到恰時更可觀賞到白天群鷺捉魚，魚躍鷺飛之壯觀場面。 下一個旅程是陽朔。向來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堪桂林”之說。旅遊車向着南方行駛，沿途從車窗遠眺頗為有名的“月亮山”，山上有一洞似月亮，車邊走可見到月亮呈月牙形隨着山形改變而改變，巧似月亮走呀我也走。路經“千年古榕”景點，落車參觀，傳說大榕樹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如今仍枝繁葉茂，盤根錯節，相傳是劉三姐拋綉球給情郎的地方。景點樹木蔥籠，以山水田園風光著稱。距陽朔僅十幾分鐘車程，到了另一景點“世外桃源”。落車參觀，踏進“世外桃源”，展現眼前的是一片秀美的山水田園風光，是一個集山水田園和少數民族風情的景點。入口處一架巨大的水轉筒車不停在轉動着；乘着小船在燕子湖上蕩漾，進入水道覺得航道狹窄，似如初極狹，才通人，當小船駛過一段又感覺航道漸寬豁然開朗。其地形與陶淵明在“桃花源記”的桃源山水契合，故定名“世外桃源”。園內有“圖騰柱”、“風雨橋”等別具風格的僮族建築，還有“民俗大觀園”、“綉球樓”、水上“桃花島”和水鄉僮寨，侗族舞蹈表演等景觀。車又經過一個半小時簪山帶水，四周錦綉的車程，終於進入被譽為“碧蓮玉筍世界”的陽朔。陽朔被形容“山清、水秀、峰奇、洞巧”，確是名不虛傳。 翌日，前往參觀距離陽朔約20公里的世界溶洞奇觀之一的銀子岩，它是桂林最近開發的溶洞景觀，是新出現的璀璨明珠。洞內白色鐘乳石有亮晶晶的晶體，銀光四射，如銀子般耀眼閃爍而得名。岩洞貫穿12座山峰，整座洞穴屬層樓式溶洞，分成上、下洞及大廳三個部分，全程約有2公里，從下洞往上洞繞行一趟約需45分鐘。銀子岩景觀雄、奇、幽、美，洞內匯集了不同地質年代發育生長的各種類型的鐘乳石，在滴水、流水飛濺的作用下，形成千姿百態的鐘乳石奇觀，景致奇特、晶瀅剔透、深淺交錯，彷彿進入人間仙鏡，被譽為“世界岩溶藝術寶庫”。在溶洞導遊的導引下，由下洞往上洞邊走邊看邊傾聽導遊動聽的解說，他一再提醒大家，賞石不靠耳朶靠想像，三分自然七分想像，多點想像，天馬行空，其樂無窮。洞內漆黑一片，只有晶體點滴亮晶晶的閃光，導遊的電筒光指向一處，洞內首先見到的“芋頭和玉米”(陽朔荔浦名產)，接着是“瑤池仙境”，想像楊貴妃在池中泡浴，導遊帶笑奉勸團友非禮勿視，貴妃會害羞的。一路往上走大家隨着電筒光方向觀賞着溶洞三絕：三絕之首“音樂石屏”、三絕之二“廣深寒宮”，水鏡倒影、上無限伸延、下不見深潭、如虛如幻。三絕之三“雪山飛瀑”。再往上是溶洞三寶：三寶之首“混元珍珠傘”，觀音守護的鎮洞之寶。三寶之二“獨柱擎天”。三寶之三“佛祖論經”，佛祖高高在上，莊嚴無比。導遊指着一處，告訴大家洞中鐘乳石有老中青三代之分，老石呈黑色，中石呈黃色，年青石呈白色。“潑墨”、“羅帳”、“洞中酒窖”、“萬裏長城”、“松柏常青”、“冰琪淋”……臨近出口處，是“獅子送客”真是巧合，大家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驚嘆不已。 未曾到過桂林的人，總以為桂林就祗有一條灕江，以及那奇峰異巒的溶岩地形，其實桂林不僅有山有水，還有岩洞、叢林，梯田，有各具特色的壯、回、苗、瑤、侗等少數民族的淳樸風情，有唱不完聽不厭的山歌。短短幾天桂林之遊，親身驗證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譽確是實致名歸，它美在“山青、水秀、洞奇、石美”。「山青」：桂林的山最奇之處是平地拔起，像一支支翠綠的玉簪。「水秀」：灕江水含沙數值之低世界少見，終年映得群峰碧翠，倒映清明。「洞奇」：桂林洞多，洞道曲折。「石美」：桂林石頭瑰麗多姿，晶瑩剔透，幽幻奇特。 周邊典型的岩溶地貌，千姿百態；瑰麗雄奇的岩溶洞穴，與碧水漾灑、青峰央岸的灕江，形成別具一格的桂林山水景觀。 重遊桂林，是我終身難忘的一次旅程，可謂不枉此遊。 跟隨黃大使在印尼的日子 陳麗水 那是在50年代。 1954年11月，黃鎮同志出使印尼。當時我作為翻譯在他身邊工作，直到1961年5月隨同他離開印尼回國。歲月易逝，俯仰之間，已為陳迹。而今，我也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但每當想起在使館工作的歲月，想起萬隆亞非會議和中、印尼兩國友好關係的發展，我就深深地懷念黃大使出使印尼為我國外交事業所作出的重大的貢獻，懷念他在外交工作中的負責精神和善於率領使領館同志一道工作的優良領導作風。他的優秀品德，一直激勵着我前進。 上任 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島之國，位於東南亞，如同一環翡翠玉帶點綴在赤道的腰間。但350年的荷蘭殖民統治、3年半的日本軍事佔領，以及戰後4年半的抗荷鬥爭，把這群島之國搞得幾乎支離破碎，爛攤子一團。到了50年代，印尼跨進了新時期。維護印尼民族獨立，發展印尼民族經濟，收復西伊里安，完成國家統一事業的歷史任務已提上了日程。1953年，阿里．沙斯特羅阿米佐約內閣成立，1954年宣佈取消荷印聯邦關係，展開了印尼共和國自主的外交活動。黃大使就是在阿里．沙斯特羅阿米佐約內閣執政期間到印尼上任的。 黃大使和夫人朱霖，1954年11月中旬路經香港乘荷蘭郵輪抵達雅加達港口丹絨不碌。當時，印尼外交部派禮賓司司長古蘇摩．烏多約親自上船迎接黃大使，同時還通知港口海關准許華僑各界代表進入碼頭歡迎。迎接黃大使的車隊浩浩蕩蕩，一路上受到印尼人和華僑的歡迎，到達使館門前的場面更為熱烈。雅加達《生活報》主編鄭楚雲事後告我，那些前來歡迎的華僑，有的來自蘇門答臘和西加里曼丹，他們都想一睹這位親歷長征的將軍大使的風彩。因為他們只在書本上和傳聞中聽說過長征的英雄人物，而今天有機會在印尼親眼目睹，真是大快人心。他們說，中國政府派遺黃鎮出使印尼，既是對印尼人民爭取國家獨立和維護領土主權完整的支持和尊重，也是印尼華僑的光榮。 黃大使到任後剛剛兩天，印尼外長蘇納約就會見了他，蘇加諾總統立即安排了黃大使遞交國書的時間。 呈遞國書的儀式十分隆重。“獨立宮”大廳燈火輝煌，三四十名內外記者蜂擁擠進大廳拍照，並當場採訪蘇加諾總統與黃大使交談的情況。 蘇加諾總統熱情地向黃大使介紹了印尼的熱帶風光，並表示將來邀請大使到茂物、萬隆、巴厘等地去避暑和遊覽。黃大使對蘇加諾總統的盛情接見表示感謝，並談起他早在青年時代就從書本上領略到熱帶印尼群島秀麗風光，而今有機會來到印尼親眼觀賞印尼島國美景，不勝榮幸。蘇加諾總統很高興，風趣地說，黃大使真是一名“浪漫派的山水畫家”–– 雖然當時他並不知道黃大使就是一位書畫家。 黃大使的到任，受到印尼各界的普遍關注。當年雅加達《新報》社長洪淵源先生（印尼籍華人）認為，黃大使出使印尼，大大改變了印尼政府對新中國懷疑和觀望的態度。國會議員拉蘇娜．塞德夫人也認為，蘇加諾總統決心要搞好印中關係，哈達副總統也很重視印中關係。多數報刊發表了社論，歡迎黃大使到任，並祝賀印尼、中關係進入新的階段。黃大使為及時了解印尼時局，要我每天在早餐時，把當天印尼主要報刊和外電的言論及時告訴他。在使館6年半的日子裡，這幾乎形成制度。 黃大使了解和掌握大量信息，為的是能及時對激烈動蕩的印尼局勢作出合乎實際的判斷。他說，外交工作是非常細緻、嚴肅的工作，不論是誰都必須採取積極謹慎和負責的態度，一點也馬虎不得，這是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教導，要切記。他又說，不了解情況，怎麼能做好工作？但有了情況，占有了材料，還得用正確的觀點和方法分析和研究，要有政治頭腦。 亞非會議前後 黃大使上任時，適逢印尼政府忙於籌備召開亞非會議。在國際風雲變幻的外交場合，黃大使政治上敏感，善於掌握時機開展對外工作，推動事物朝着有利於進步事業的方向發展。 中國雖然不是亞非會議的發起國，但1945年6月周恩來總理訪問印度時，就曾向尼赫魯總理表示中國贊同召開亞非會議，並予於大力支持。據說，8月間阿里．沙斯特羅米佐約總理接到尼赫魯的信息後，很受鼓舞，但也有顧慮，擔心如果東南亞條約成員國巴、菲、泰會抵制亞非會議的召開，會影響中東和非洲國家對會議的支持。國會議員蘇娜．塞德夫人較早時曾向陳叔亮參贊透露，蘇加諾總統希望中國支持印尼政府召開亞非會議的倡議。12月間，黃大使禮節性會見拉蘇娜．塞德夫人時，她說阿里．沙斯特羅阿米佐約9月訪問印度和緬甸回來後積極主張邀請中國參加會議；但出於對南亞3國總理的尊重，特別是考慮到尼赫魯的地位和影響，印尼很需要得到他的支持，因此，印尼不便就邀請中國問題首先表態。黃大使感謝她友好的談話，並表示諒解印尼的處境。 12月上旬，黃大使會見外交部秘書長魯斯蘭．阿卜杜加尼。他就中國支持印尼發起召開亞非會議的倡議一事，告訴黃大使如下情況：1954年3月間印尼曾召開一次駐外使節會議，討論了參加科倫坡會議和召開亞非會議的設想等問題，並成立了一個由外長主持的宗旨已有初步設想，他敦促委員會探討如何加強亞非國家之間的友好合作和建立睦鄰友好關係，如何團結亞非國家共同反對殖民主義和種族歧視等一系列問題。阿卜杜加尼說，大家都贊成召開這樣的亞非國際會議。黃大使當時沒有進一步提問，也不便提問，但着重強調我們支持他們的倡議，並且闡述國與國之間是可以和平共處的，只要互相尊重領土主權、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而且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還可以在經濟與文化方面相互合作交往。 12月下旬，在印度大使館的一次招待會上，印尼外交部亞洲司司長蘇加爾佐告訴黃大使，尼赫魯、吳努、哥特拉瓦拉將於12月底飛抵雅加達出席茂物會議，討論召開亞非會議問題。印度大使說，關於召開亞非會議問題，印尼總理已與印度總理談妥。黃大使感謝他們的通報，表示支持他們發起召開亞非會議的倡議，並闡明新中國十分重視同新興的民族獨立國家，尤其是同鄰國，如印尼、印度、緬甸、鍚蘭、巴基斯坦等國建立和發展睦鄰關係。黃大使提起6月間周總理應邀訪問印度和緬甸時，在聯合聲明中倡議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作為國際關係的准則一事，認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可作為亞非國家間關係的准則，以緩和世界和亞洲的緊張局勢。 蘇加爾佐說，東方人和東方人交談，有許多共同語，這也許是因為東方民族有着共同的歷史遭遇。印度大使同意他的看法。黃大使表示，民族語言、感情、風俗習慣，的確都離不開民族的歷史發展。我們東方民族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特別是百餘年以來共同的歷史遭遇––殖民主義的侵略與剝削，使我們在反帝反殖、維護國家獨立、復興民族精神和相互平等友好合作等多方面都有共同語言。黃大使又說，蘇加爾佐司長的看法是正確的，在那樣的歷史條件下產生出來的共同語言，促使我們彼此間能够相互理解，坐下來共商共同關心的問題，以便能更好地團結起來維護人民的利益，維護國家和民族的獨立，反對殖民主義，保衛世界和亞洲的和平。 記得黃大使在一次使館會議上談起印尼將於12月底召開茂物5國總理會議時指出：計劃中的亞非會議將是新獨立的民族主義國家在近代史上的創舉，是高舉民族獨立的旗幟，團結起來討論亞非國家間的共同課題的一次會議。但他們的行動是不會為帝國主義所歡迎，而我們則應該積極支持。他又說，要善於分析形勢，不失時機地開展我們的外交工作。他要大家和他一道下點功夫研究印尼及其當權派的歷史和現狀，以便更好地了解印尼，促進中、印尼友好關係的發展。 經過7個多月的籌劃，印尼終於把召開亞非會議的方案提交茂物會議5國總理討論。12月29日會議結束，發表會議公報：“亞非會議由5國聯合發起，時間定於1955年4月的最後一週在印尼舉行，邀請信由印尼總理代表5國發出，包括邀請中國參加。” 有一次，蘇聯大使在捷克使館招待會上談起，杜勒斯窺伺東南亞，為糾集東南亞條約組織，大肆鼓噪“共產主義侵略的威脅”。黃大使說，這是美國在亞洲執行其戰略部署的行動計劃，冷戰政策必召開東南亞條約組織會議是與亞非會議唱對台戲，更何況印尼又處於西南太平洋地區的戰略要地。 當時，黃大使對美國企圖拉攏印尼加入東南亞條約組織極為關注。我每天把報刊和通訊社透露的有關消息及時報告黃大使。記得其中一份資料披露：1952年，美曾通過菲總統季里諾與印尼商談關於印尼加入“太平洋公約”問題，但無結果；同年又通過美駐印尼大使默爾．柯克蘭以經援軍援為誘餌，誘逼印尼簽訂“共同安全法”協定，也遭到印尼國會強烈反對。1954年7月，又通過英國艾登致函印尼政府，邀請印尼參加東南亞條約組織，仍遭到拒絕。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當時曾露骨地說，東南亞條約組織的成立，保証美國在該地區有了盟友。如果該地區受到侵略威脅，其他兩地區（指南朝鮮和台灣）將採取報復行動，這就使中國面臨三面作戰，而美國就不必再承擔地面部隊義務，可僅以海軍或空軍作戰，這是當年朝鮮戰場上所沒有做到的事。如果沒有一個防務協定，不難設想，該地區的國家，首先是印支，接着是泰國和印尼，將一個個丟失給共產主義。因此，美國必須和盟友顯示實力，迫使共產黨人放棄他們在該地區的“擴張計劃”。 黃大使說，杜勒斯的言論很有用，是一篇反面教材，使印尼可以看清美國的圖謀。於是，黃大使每遇合適的時機和對象，就引用上述材料，宣傳我們反對侵略戰爭，維護世界和平的立場，用事實駁斥東南亞條約組識策劃者的好戰叫囂，以及他們重新瓜分勢力範圍的企圖；闡述我們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作為處理國與國之間相互關係准則的主張，願同亞洲一切國家建立睦鄰關係，以保障亞洲的和平與安全的願望。 記得有一次黃大使和朱霖前往拜訪沙多諾議長夫婦時，他說，阿里．沙特羅阿米佐約頭腦機靈，在提出召開亞非會議之前，他早就醞釀在印尼召開一次亞洲國家國際會議，這一想法正好與蘇加諾的想法不謀而合，後來才把會議範圍擴大為亞非會議。 由於黃大使掌握了大量訊息，後來遵照國內指示，在同蘇加諾總統、阿里總理、魯斯蘭．阿卜都加尼外長等人就亞非會議的一些有關問題進行交談時，雙方的觀點都易相通和接近。 在亞非會議期間，黃大使為周總理的安全日夜操心。有一天，使館收到一封威脅恫嚇周總理的匿名信。黃大使當天夜裡就和楊奇清同志直接約見總統衛隊長，要求他把匿名信的內容馬上轉告蘇加諾和印尼政府，並要求他們加強警衛工作，以保証中國代表團的安全，同時說明我們已把使館備忘錄送交外交部。對方表示一定立刻轉報，並當即拿起電話（他當時也是亞非會議保安部門的負責人）打給有關警衛隊，要他們加派巡邏隊和警衛到中國代表團住地加強工作。 亞非會議期間，黃大使作為代表團的代表，除了和廖承志同志一起出席文化委員會的會議以及參加代表團的其他活動外，還以大使的身份，通過各參加國的大使或其他途徑，積極安排各種會外活動，闡述我國的主張，協助總理推動這次會議圓滿成功。在黃大使的安排下，朱霖也相機做了許多協助我國代表團的工作，如接待尼赫魯女兒甘地夫人等，收到了很好效果。 周總理為亞非會議的圓滿成功作出了卓著的貢獻，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求同存異為核心內容的“萬隆精神”在亞非國家團結反帝反殖的鬥爭歷史上譜寫了新的篇章。 會後，周總理應蘇加諾總統的邀請，對印尼進行了兩天的訪問，同蘇加諾總統等印尼領導人進行了誠懇友好的交談，並以兩國總理的名義發表聯合聲明：（一）兩國將努力實現亞非會議所肯定的共同願望，促進世界和平與合作。（二）對兩國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兩國間的友好關係將會進一步發展。（三）雙方對於“雙重國籍問題條約”的簽訂表示滿意，認為這是友好協商解決國際間問題的一個良好範例。雙方將促其實現。（四）兩國認為任何國家的人民維護各自的主權和領土完整，都是不可剝奪的權利。兩國對彼此一國為此所作的努力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支持。（五）兩國在互相尊重與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廣泛地開展經濟、文化各個方面的互助合作，將有助於本國的和平發展，有助於世界和平的事業。（六）兩國應保持親密合作，以繼續加強兩國間相互了解和友好關係。雙方高興有這次會唔和交換意見的機會，這是有助於和平事業的。兩國總理之所以能順利地達到上述共識，與黃大使所做的鋪路工作是分不開。 總理訪問期間，黃大使一直陪同。記得在使館為總理舉行的招待會結束後，總理站在大廳和廖承志交談時，似有所思，突然問黃大使：為甚麼蘇加諾總統不喜“少數民族”這一詞。黃大使略加思考後回答說，蘇加諾總統認為“少數民族”一詞含有歧視的貶義，既然有“少數民族”就必然有“多數民族”的“大民族”，很容易在國內制造“大民族主義”氣氛。黃大使又說，蘇加諾認為印尼國內只有各個不同種族，如爪哇族、米囊加保族、巴塔克族（也譯馬達族）–– 但他們都屬於統一的印度尼亞民族，各族人民都是印度尼西亞人民。總理聽後，微微一笑，表示首肯。一年以後，蘇加諾總統訪問中國時，也曾同毛主席探討過“少數民族”一詞的含義。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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