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能至 然心向往之
福州 林秀兰
人们凡事常爱说缘分。比如认识一位新朋友,一见如故,志趣相投------缘分。男女社交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缘分。而我多年愿望北京一游却因种种原因,错失良机,从没实现------悭缘。下面讲讲“我的故事”。
战后印尼华侨社会,为形势所需,开展爱国民主运动。新中国成立后,多次邀请各阶层人士,各条战线上有代表性人物回国观光,到处走走。返回后将亲身所见所闻通过各种方式向广大侨胞宣扬。让侨胞对祖国有更进一步认识,从而争取更大的团结和提高爱国热忱。
约60年代前后(日期忘了),丁宜有两位被邀请。一位是华总理事长林聪定。一位是我代表教育和妇女界。可把我乐坏了。当晚彻夜难眠,反复思考。不行,当时我正整装举家返国。老伴已先回去。我无法继续留下为社会服务。心有愧。我向领馆说明原委,取得谅解,谢谢祖国的关怀。失此良机,心中虽有遗憾亦无奈。
上京不成原因之一
1964年我举家趁“光华轮”返国。该轮是应棉兰华侨总会请求祖国派去的。仅载四百来名。90﹪是自费回国观光和几名应邀的。10﹪是年老返乡,举家的和知识青年单程的。丁宜有五名参加自费的。他们有了年纪,没什么文化,普通话不行。征求我陪同他们回国,华总同意了。
船靠广州湛江。单程的暂安置广州三元里招待所。87岁老父初到广州,很感陌生。健康、气候、起居很不适应,心慌慌的一刻离不开。我不得已取消北京之行。
上京不成原因之二
柳暗花明又一村。招待所苏主任通知说:政府邀请三位参加广州国庆大典。一位是我、一位是被驱逐出境的女马共,一位是泗水领馆员工准备回原籍厦门安家的。真荣幸,何功之有,受此厚待。
国庆节那天,我随观礼的坐上来宾席。
游行开始。前头是海、陆、空三军,各种兵种,各式装备,庄严威武,显示出我国国防力量。令人起敬。随后是群众队伍,一队队载歌载舞,异彩纷呈,百花齐放,让人眼花缭乱。沸腾的人群,热烈的高呼声,激动人心。我有幸在南方大门广州和全国人民共欢庆,此时此景,激动,兴奋非我秃笔所能形容。
晚上,参加国庆宴会。走进大厅,亮堂堂,光辉灿烂,到处欢声笑语,一片喜庆。
我和古巴华侨同一桌。他们讲粤语,我是东莞人,语言相通,交谈甚欢。他们说新中国的成立,给海外华侨华人带来无比欢欣、自豪和骄傲。此次就是特地回来看看。
丁宜黄金清和友人陈明发从印尼取道香港,准备赴京参加“九二0”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他来电相约说:分别四十多年,趁此聚聚。我准备就绪,正要启程,老母亲心脏病突发,正在治疗,分不开身,走不成了。
黄金清是苏岛华侨抗敌协会成员,年已古稀,此次因旅途劳累,不幸于9月18晚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未能参加大会竟永别了。我悔没赶上见最后一面,此事让我难受好久,好久。
上京不成原因之三
铁生清香夫妇知悉我不曾上过北京。三番两次请我去做客。并说包吃、包住、包遊。好优惠的三包!适逢在福州的邱学清校友夫妇正准备上京参加北京先达校友会周年会庆。委托他陪同一道走。学清和我同在福州多年,从未认识。为这事夫妇特来我家相约。为时已晚,我已步入八十,左眼失明,右脚骨折,出门不方便,不好麻烦他们了。饶、邱两家的盛情厚意,心领了。谢谢!
上京不成原因之四
“通讯”第129、130期报道了先达人2012年相聚北京的特大喜讯。我女儿对我说,决定和外孙女陪同我上北京,了却妈妈多年的愿望。高兴极了。岂料数日后,晕倒摔伤了腰椎,躺床了,上京一事又泡汤了。真所谓乐极生悲,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大局既定,北京与我无缘,还有多少时间来期待?
上京不成原因之五
先达人为谋出路,求深造,外出者甚多。所以兄弟姐妹,亲朋戚友散居各地。有者分隔千里,有者离别多年,各为生活,相见谈何易。此次相聚大会特安排在全世界人民敬仰的首都-----北京,意义非凡。
届时,乡情、亲情、友情、同学情将浓浓融合一起,其乐融融。体现了先达人和谐、团结、热情、关心桑梓的传统精神。
我在福州祝贺大会圆满成功!
并祝大家旅途愉快,身体健康!
最后,借用古诗:“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来表达我多年的心情。
先华母校颂
雅加达 陈永和
母校桃李遍地开,芬芳四溢吐光彩。
校园虽已遭惨劫,香泽永存传世代。
桃李成熟香在外,经霜硕果有名牌。
重垦园地是时候,同心同德共培栽。
书海:
寄上《巴人先生与共学社》文稿供你一阅,是否在《通讯》刊登由你酌定。去年巴人先生诞辰一百一十周年,宁波、上海举行了纪念会,邀我前去参加,并通知要我发言,我草草写了一个提纲,算是作了准备。两地的会议最后都是没有去的,这篇东西是近日根据提纲敷衍而成的。
半年来没有外出,在家看顾妙珍,自己也注意调理身体。组织上倒是时常关心,劝我外出走走,我都藉辞推托了。九月先达人北京之会,是否前去现下也未能作最后决定,到时再说,当请各位乡亲谅解。
问候北京诸位朋友,瑞玲均此不另。
祝好!
谦宇
二0一二年七月四日
巴人先生与《共学社》
-----先达往事
《共学社》是巴人先生在先达组织成立的一个学习团体,《共学社》这个名字也是巴人先生起的。1946年6月,巴人先生从荷占领区的棉兰转移到先达来,先达当时是印尼独立政权苏东州的首府。在先达,巴人先生担任华侨总会联合会的顾问,除了继续指导华侨爱国民主运动,支持印尼反殖民主义的斗争外,他致力写作,并以极大的热情和精力用于青年干部的培养教育。开初是定期举行学习讲座,每星期一次,主题是国内国际时事评论,以及青年如何自学进修的问题。47年初,为了更有系统地促进青年干部的理论学习,巴人先生建议成立《共学社》。
《共学社》的成员是青年会、妇女会和教育工会的骨干,人数约四五十人。学习方式是讲课、自学和小组讨论相结合。每星期上课两次,星期六和星期日的下午。《共学社》开设两门课程,《文学概论》和《哲学》,此外还穿插着几个有关群众运动工作方法的专题讲座。巴人先生亲自讲课,两门课程都编写了讲义印发给学员。巴人先生曾经说过,人活在世上,要有一个哲学的头脑和一个科学的态度,还要有一点文学的趣味,或许这就是《共学社》开设两门课程的因由吧。
巴人先生讲文学,重点是讲文学来原于生活。先要做人,做一个革命者,才能写出革命的文学。他灌输给我们一些文学知识。学员中除了少数读过先生的《文学读本》,大多数是在课堂里第一次听到普列汉诺夫、卢那察尔斯基、弗里奇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接触了诸如“典型"、”形象”、“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这些生疏的文学专词和概念,知道了文学艺术原来是起源于劳动,而不是作家的笔。
课内和课外,先生都提倡读书。他说,只有读书,才能扩张自已的知识;马克思的书、文艺作品都要读,尤其要增加自己的历史知识。一个时候,他看到我沉迷于历史书的阅读时,十分高兴,给以鼓励。他说知识不丰富,生活的意义就不能理解得深刻和透彻。他还说,本本的书要读,生活的书更要读。鼓励我们“在工作岗位上去锻练,在生活的旷野上去驰骋”。他担忧我们的是浅薄无知,只会呼口号,重复几句革命“八股"。有朋友以为,巴人既是一个文学家,对于自己的学生,理所当然的是鼓励他们从事写作,走上成就为文学家的道路。其实不然,在同先生相处的日子里,对我们这一群,他从来没有作过这样的指引。唯一的例外是在他被驱逐出境,临行之前写给先达同志的长信中,对我和郑钦镁所作的嘱咐,鼓励我们两个要争取回香港求学,说钦镁可以学文学。他在信中写道:谦宇喜读历史书籍,可以选择历史或其它的社会科学科目去学习。钦镁爱好文学,达德学院有文学系,可以向文学方面去发展(大意如此,原文记不清了)。经过努力,我和钦镁终于跟随先生的足迹到香港,入读香港达德学院,我读经济,钦镁读文学,他拜在黄药眠、锺敬文等文学大师门下。在屯门海畔,青山脚下,时时闪动着这个徜徉在文学天地的先达书生文质彬彬的身影。在文学系的刊物上,也时有署名“青梅”的清丽的文字。但是钦镁终于没有走上文学之路。1949年北上,先是入“华大”改造思想,后是当兵去抗美援朝,再是到外事部门做翻译。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北京晤面,虽翩跹风度稍逊当年,而对于没有做成文学家,似乎也没有失落的感觉。不知他是“身不由己”,还是记住了巴人先生“不做空头文学家"的教导。
巴人先生的课是十分生动的,宁波口音的普通话,开始时有些不好懂,熟悉之后却觉得这种带有吴越古语的音调,听起来别有韵味。他词语丰富,民谣、诗歌、寓言、故事,随手拈来,引人入胜。一次他竟然在课堂上用印尼语念起印尼民谣(Pantun)来,他念道:
Terang terang bulan,(月儿光光,
Bulan pernama; 月儿圆圆;
Marilah bulan, 来吧月亮,
Kita bersama。 我们做个伴。)
巴人先生印尼语说得不好,宁波口音引人发笑,不过他对印尼语言文字的造诣,却不由不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可能不是第一个印尼民谣的发掘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把印尼民谣引进中国文学的第一人。他在他所创作的剧本《五祖庙》里,借那个能歌善舞的爪哇少女Melati,唱出多首优美动人的印尼民谣,而其中的若干首竟然是巴人先生自己的创作。其中的一首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