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4年开始,潘光旦受母校清华的聘请,回到北平清华大学任教,担任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回到清华园,是潘光旦人生中的又一次重大转折,他结束了在上海四处奔波的生活,在母校的怀抱中恬适地自由耕耘,这使他的优异才能得以更进一步的发挥。 人才鼎盛的清华社会系 此时的清华社会学系,正值鼎盛时期,由陈达(通夫)担任系主任,讲授人口及劳工两课,潘光旦则开家庭、社会思想史及优生学等课程,吴景超在翌年自南京金陵大学过来清华教授都市社会学、犯罪学及研究方法,李景汉也从定县平教会来指导社会调查。潘光旦一方面把在上海各个大学所开设的优生学课程更加扩展和深化,把其中的人口问题、医学问题、人才问题等联系起来,拓展了论题的范围,并深化了论题的层次,用优生学的观点研究双生子、遗传及民族问题。另一方面,他增设了社会思想史等课程。在任教过程中,他曾一度兼任清华大学教务长。 清华的学者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日本帝国主义挑起了侵华战争,北平学生万余人于1935年12月9日举行大规模抗日救国示威游行,抗议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当时清华大学学生是一二·九运动的主力军,作为清华教务长的潘光旦,对学生运动暗中进行了保护和支持,但他认为学生在学习期间,社会不宜责成他们太深,学生也要以精密的观察者自期。这一点在钱伟长的回忆中有详细记载: “一二·九”运动的时候,潘先生接任了张子高先生做清华的教务长,是梅贻琦的主意。他做教务长,每次我们都找他当面谈。他很能讲道理。……道理讲完了学生不满,我也很不满。可是完了以后他总是把我留下,因为我属于研究生,是留下的,他偷偷告诉我:“……学校并不是完全反对你们的,不过外头不要宣传,我们作缓冲的人。”他是这样一种态度,保护青年人。他说:“我们还得对上头,对南京讲话。”所以他对参加学生运动的人总是讲而不处分,……开除过两批学生会主席,都是开除以前先把他们安排好了,走了再公布,贴个名单对付南京,另外再选几个人出来就行了。① ①《中和位育》,322页,在潘光旦教授和曾昭抡教授逝世20周年纪念会上的发言。 爱书藏书:最大的乐趣 潘光旦爱书如命,早在学生时代,钻图书馆,逛书库是他最大的乐趣。在美国留学期间,每个月80元的津贴,他省吃俭用,一有余钱就逛犹太人的1日书店用半价买回一些书,这些书中最珍贵的是一部《达尔文全集》,这套书当时在中国绝少有人私人收藏,而一个穷留学生却倾其所有把它买了回来,他从美国回国时,船到上海码头后,口袋里仅剩下一块钱,不够付回家的市内交通费,还要家人来接他。早在1932年,他还在上海教书时,一·二八事变日军入侵上海,潘光旦携眷逃入租界,但他忧心自己的藏书,费尽周折,终于把藏书运离危险地带、多年来他花了不少金钱和心血收罗各类书籍。他是以优生学专家的素养来从事中国的谱牒学研究的,因此在优生和家谱两类书籍的收藏上,他有目的、有系统地苦心张罗,收集的数量非常可观,按他自己的话说,在国内藏书楼里找不到一个对手。 在清华教书期问,潘光旦的书房叫“葫芦连理之斋”,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1936年时,潘光旦住的清华大学新南院11号,门前院子里种的葫芦藤,千载难逢地结出了一对并蒂的葫芦,两边完全对称,长得特别好看。张景钺教授告诉他,结出这样的葫芦的几率仅有亿兆分之一,甚至更小,潘光旦也觉得是个奇事,就请他的舅父沈恩孚先生题写了一块“葫芦连理之斋”的匾,挂在书房。而这个葫芦也一直被他珍藏。以后他的书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存人书屋”。这个名称大概与他注重对人的研究有关。他还喜欢用书棺,那就是用两块木板将一套书夹起来,立在书架上。他还把每套书系上一根竹制书签,签上写着书名,可见他爱书之切。 给梁实秋深刻印象的书房细节 潘光旦的书房常常是高朋满座,来与之探讨、求教、聊天的朋友学生不断,据他的女儿们回忆,来访问他的人络绎不绝,朋友、同事、学生,最多的还是学者,谈话的内容海阔天空,包罗古今巾外、白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其间还常常穿插着潘光旦的大笑声,女儿们喜欢站在旁边听大人的谈话,甚至有时爬到父亲的肩膀上。梁实秋对他的书房印象深刻,晚年专门撰义回顾这些细节。①文章说,他的书房中有一些别致的小摆设,一些价钱不贵的小玩意、小古董,磁的、玉的、木的、石的都有,大多是他逛文物店或者地摊得来,陈设在书架上、书桌上。他更喜欢自然得来的石头和竹木自制品。给人印象最深的有三样: 一件是在云南时,从路南天生桥下拣回来的一块吸水石,放在从大理买来的大理石盘子中,做成了一个盆景; 另一件是自制的老竹根烟斗,潘光旦把竹根两头打通,挖出烟道,然后在斗腹上刻上铭文:形似龙,气如虹;德能容,志于通。 第三件是从清华新南院路边搬回来的一个新刨出来的大柏树根,潘光旦把树根倒过来做成了一张圈椅。上面保留了许多盘绕弯曲的小根须,利用其中伸出的一枝吊上一盏电灯,另一枝则挂上一排大小不一的毛笔。树根椅上放着家里自制的坐垫,潘光旦自得其乐地坐在圈椅上读书。 他爱好书法,书房中存放着各式砚台,大小厚薄不一,形状方圆各异,质地纹饰都有特色,最大的一块有一个圆坐垫一般大。毛笔则从大的斗字笔到最细的小狼毫一应俱全。若有人向他索字,写字时全家人都得帮忙磨墨、抻纸。 ①《雅舍小品选·书房》,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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