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汕头 黄振坤 我和妻子出生于马达山，在先达、三板头长大，后回国读书。几十年过去了，上世纪末我退休后，妈说：你今“无官一身轻”，夫妇该来探亲访友，重游故地吧！于是，前年八弟从雅加达来汕头处理商务时特安排我们在当地“开斋节”，利用9天假期回印尼探亲访友，旅游观光，并委托同事孔先生来汕头带我们前往。到达棉兰我妈现住地，弟妹们及远在先达的侄女们便来商量行程，计划用7天时间游览丁如安、先达、三板头、多巴湖和马达山。 往丁如安 细妹住丁如安，妈曾在那里住过。此行是妈妈带路，车从棉兰出发，出郊区，路况转差，尤其在五十镇至奇沙兰路段，公路原来已经不宽，却有一种怪现象，路中间每隔三几十米便站着一个人，他们手中各执一枝竹柄圆型的“网”朝着来往的车辆摇晃着，两边汽车擦肩而过，险象繁生。开车的则提心吊胆，放慢车速。妈告诉我：这是“鱼民乞丐”用鱼网作讨食工具“捞钞票”。我对妈说：雅加达乞丐也不少，但未见此类乞讨方式。车子转入丁如安，到达妹家，上楼刚坐下，忽闻楼下敲门声，妹妹下楼一看，是个“乞丐”，他开口讨要5万盾，妹拿1千盾打发他走。他板起脸威胁说：“不给5万盾就不走。否则要去叫我的兄弟们一起来。”妹妹顶住说：“我家和店已被人洗劫一空，给你1千盾还嫌少，那就不给了。”那乞丐才接过钱走了。原来，1998年当地骚乱，妹的家、店被暴徒抢光了，还纵火烧屋，幸近邻及时赶来扑救。 进 先 达 父亲生前曾是先达一家香烟代理商。去先达是七弟开车，但天不作美，半途滂沱大雨，雷电交加，到达市区，街道积水及膝，我担心汽车熄火。弟妇说：没关系，阿七有人戏称他为“先达市长”，对路况了如指掌，相信他能绕道到达侄女家的。两侄女均是华文教师，下午带我们逛大街，眼见中文招牌，比棉兰少。突然，一女青年在饭店里招呼我们，并喊着我的名字“振坤叔”，我感到诧异。她说：“我看过家乡送来的《西社乡史话》，一对照知你是该书作者，照片与人相同，加上你与诗琴（侄女）走在一起，不会错吧！”店里兄弟姐妹五人一起围上来，虽是初次见面，却也一见如故。她们用“潮州菜”招待我们，并为我们提供乡人住先达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帮助我们与他们联系。 出国前在昆明的堂侄（印尼归侨）告诉我：到印尼一定要到先达住几天，避避暑。果然，气候凉爽，不必开空调。次日，游观音寺，寺前那座观音比广州莲花山三十多米高的南海观音，矮小得多。寺的神像与潮汕大同小异，有中文标志，匾刻“圆通宝殿”，弥勒佛座后是“大慈大悲”、“圣光自在”。朝拜者多是华人，中老年居多，《签诗》和捐香油《芳名榜》均用中文。和尚与尼姑与潮州相同，但因气候差异，他们除礼佛着“袈裟”外，平时多穿短袖内衣和背心。在市面，中国商品不少，如珠江三角洲的各种电器，以及各地方的小商品、土产，价格与人民币比值差不多。 在三板头 三板头是我的第二故乡，弟妹带我们到华侨山庄晋谒父墓。山庄墓碑皆用中文。妈带我们游故地，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家分别迁往棉兰和雅城后，这里只留八弟一幢“燕鸟楼”，养燕子收燕窝。旧屋和原杂货店均已易主，其中我妻子原住的那间现是潘丛兄女儿的美容店。我家那间杂货店处于老巴刹门口，过去生意很好。近年因市区扩大，旧巴刹他迁了，这里变成“街路行人车马稀”，新店主只好关起门闲置了。妈带我俩游清山寺，当家尼姑热情接待。她也喊我妈为“妈”。由此，妈给我们讲述一段辛酸往事。那是我父亲故后，家庭经济已不宽裕，可政府颁布10号法令，不准华侨经营零售生意，商店被迫关门，加上其它原因，家庭立即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这时，清山寺老尼收养一个弃婴，要求我妈代养，每月工钱100盾。为生活计，我妈便把这个弃婴养成小尼，这个小尼就是现在清山寺的当家尼姑。清山寺内外部都很豪华，设备现代化。 三板头有个同乡联谊会，定期举行联欢。届时，来自国内和世界各地的三板头人在此相聚。七弟送我一套第四届三板头同乡联欢晚会录相，放映6个多小时，记录大会盛况。亲属有4人上台助兴，七弟妇是召集人和大会主持者，晚会以普通话为主，发言有用闽、粤、潮、客方言。两侧对联是：“五湖一家亲，四海皆乡音。”节目多为中国歌舞，也有印尼歌舞。还有话剧、小品、相声、说唱、猜谜等，形式多样，气氛浓烈。 游多巴湖 多巴湖，风光秀丽，景色迷人。我们饱览了湖光山色和民情风俗后去游“观音妈山”，正名中文书“大丛山法禅净寺”，处于高山之巅，寺新老二座相连，环境清净，进寺一律脱鞋。寺内不燃香烛，清风阵阵，使人心旷神怡，留连忘返。踏上归途，有一处悬崖削壁，上百只野猴上窜下跳，有的跑到公路旁伸手向游客讨食物，也许是习以为常吧，眼见前面汽车里的人将大把大把的花生抛出车外，后面的则观看猴们拼命争抢的滑稽相而哈哈大笑。 到马达山 马达山，加罗高原旅游区，气候凉爽。我们到达当天中午，气温21摄氏度，对比棉兰市低10度。这里仍有荷兰殖民主义者的痕迹。如“荷兰银行”、“荷兰别墅”，还有“西班牙”式的建筑，近年新建一个别墅区，为泰国式42幢，称“奇沙兰街”，全为园林化。由于管理得好，处处花香扑鼻。别墅区周围仍是一家一家的菜园，菜园主人住的多是木板屋，养有猪、牛、羊、鸡、狗。 游格汶惹海。马达人牵着马招呼游客乘骑，有的扬手请乘他的马车上马达山最高峰。路旁有好多小商店和熟食摊，大多是华商经营。有一对中年夫妇卖的是莲藕汤、蒸蕃薯、玉米棒、熟花生……，我见了无意地说出“莲闹”、“蕃薯”4个字，店主人望我一笑用潮语问：阿兄，你是普宁人吗？我诧异的回问：阿兄，你怎知我是普宁人？他说：我祖籍揭阳西门外，多次随父母回乡探亲，知道普宁人莲藕叫莲闹，地瓜叫蕃薯，而揭阳人和潮安人则称为“莲厚”和“蕃薯”或“粉葛”，听口音我猜你是普宁人。夫妇热情地为我们指点上马达山的路，说这里山高、路窄、弯多，多是单行线，应开慢车注意安全，并建议我们游一趟“硫磺山”。他说：据传说硫磺山下的温泉是唐人来这里种菜园开发的，山沟里还有一块石头刻着中文“温泉源头”四个字，是历史见证。 我们先上马达山峰，从峰顶往下望，山下的村镇都似花园，花红树绿，在阳光下互相辉映，美不胜收。山上看到对面的活火山。下午前往，眼见山峰和几处山谷正在冒着烟，冒出的烟与天上缭绕的白云不同，烟到一定高度便消失了。山下几个人工筑成的温泉池冒着热气，当地人和游客有上百个男女老幼正在洗汤。我沿小径往上爬，寻到那块约1.5米见方刻字的石头。石头外侧用钢管焊成篱笆向两侧伸延，严禁游客越出禁地。温泉源头水温很高，不断冒起“水泡”，水很烫。 我们游马达山正值当地假期，大小饭店都停止营业。旅游者最大的难题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我们走过几处都碰了壁。加油站一华人建议我们到“潮州饭店”试一试。时已黄昏，店主人开门第一句话是：假日工人放工，饭店已停业几天了，也无存货。我们很失望地用潮语商量怎么办？岂料被他听到了，他立即用带很浓土音的潮汕话招呼我们：来，来，来，请坐，请坐，我安排我太太洗米下电饭锅，我杀只鸡，炒几样菜，半个钟头便好食。我们喜出望外。不久，饭菜上桌，他问我们要不要喝汕头长春酒？并在桌上点燃一支红腊烛，我不解地问：有电灯为何还点腊烛，他说：赶苍蝇，并向我们介绍他的潮菜手艺是他的祖母传授给他的，祖母是潮州人，祖父是马达人。我低声说“半同串”（混血种），被他听到了，他连说：不是，不是。我祖母潮州人是中国汉族，祖父马达人是中国藏族移民后裔，我们是中国种。由于语音相同，我们便有幸在域外得到该饭店的热情接待。但他怕我们第二天饿肚子，还建议我们次日早晨可到他家食粥配杂咸。他说：我这里有澄海咸菜、厦门罐头花生米、汕头酱腐、台湾腐乳。临别，夫妇俩反复说：欢迎乡亲有机会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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