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平随笔: 闽南山区里过去的故事——奶奶妹妹的传说 澳洲 陈达平
闽南山区的小路弯弯曲曲,山里人家和外界联系就靠这条小路。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山里人踩出来的小道。从山里到镇上要翻过几座山,山里树木葱绿,半山涌出许多山泉,山泉汇成小溪,小溪从山上又变成飞瀑落入山涧,鸟啼声伴着潺潺流水声,细听又闻远处飞瀑的和声,这里的一切是多么和谐,大自然带来的是赐予生命的美景与生命的延续。 山里常年总是飘着薄薄的雾,飞着糜糜小雨,住在山里的人家生活过的很清苦,山泉太清凉,种下去的水稻难有收成。山里人家世代都是在这里生活,好在清苦惯了,日子过得清清淡淡,倒也自在。奶奶的妹妹自从让奶奶的姐姐送给山里人家后,一生生活在山里,不知在哪个年号的时候,她领养了一个孩子,也许是生活太清贫,奶奶的妹妹终生未嫁。 奶奶的妹妹在山里生活,终日辛勤劳作,为的是收获延续生命的基本保障。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在山里砍一担柴,挑着柴翻过几座山到镇上换回拌菜的盐巴。
有一年,我的姑姑住在永春达埔,奶奶的妹妹正好到达埔卖柴。姑姑知道她来了,马上到镇上把奶奶的妹妹请到了家里,姑姑特地煮了一碗红菇鸡蛋、炒了一盘面招待奶奶的妹妹。多少年在山里生活,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也许更是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也许还有更令老人心碎的是从她记事起被送到山里人家,再没有人为她煮过闽南山里最好吃的红菇煮鸡蛋、闽南炒面。奶奶的妹妹端着碗,久久的咽不下一口,大珠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入碗中,屋里静得能听到泪珠落入碗中的弦音,此情此景姑姑被震撼,姑姑心酸已难再落泪。 奶奶的妹妹还是要回到山里,自己的家,几十年已经习惯过山里的日子。回山里还是那条路,手里还是提着用了几十年的扁担,拿着用柴换回的盐巴。临别时,姑姑送给她一些钱和一条包钱的手帕,奶奶的妹妹眼角流出的泪珠,还是透明圆亮的大珠,一滴一滴地落入山里潮润的土地。
从那一别后,姑姑再也看不到奶奶的妹妹到镇里卖柴。听镇里人讲,每次她来卖柴,总是要看看姑姑有没有在,如果姑姑在,奶奶的妹妹就马上离开,眼角又流出大珠的眼泪。那年是20世纪的70年代,后来就再没有听到奶奶的妹妹的故事。 今天山里再也不象过去那样平静,城里人想过几天安静的日子,也就把山里当成香格里拉,自诩过几天神仙的日子。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在山里的小路上碰到从雾中走过挑着一担柴的老妇人,看着她顺着小路轻轻的走过去,缠足后又放开的小脚,如蜻蜓点水般的飞过,她就是我奶奶的妹妹。
备注: 上一篇写了“闽南山区里过去的故事——奶奶姐姐的传说”,大姐告诉我:“奶奶的大姐(即大姨婆)解放后住在永春县城,我每次去永春,爷爷都要带我去见她,虽然老了但还是个很干练的老太太。她的情况略有所知,只是当时来不及说往事。乌石村和达山村地处达埔镇的西部,山高谷深,土匪出没。乌石相对于永春达埔,相当于湘西相对于湖南省。昨天曲折的人生,就是今天惊心的故事,娓娓道来,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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