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专栏（廿一）
葵 雨林里最大的叶子
新加坡 海凡
刚想开始，对着键盘竟然发呆！
是啊，当年我们都是这么叫的，可是上网竟然搜寻不获，到底它真正的名称叫什么？叫不出，怎么落笔？
1976年第四，我上到边区大部队，赶上第七期，也是较具规模的，总共60多位学员的第七期新战士学习班。那一年部队举办了第六，第七两期学习班，单单新入伍的新兵就超过120多名，游击山头热气腾腾。原本的第五分队因而扩编为第三中队，营盘各种基本设施热火朝天地加紧进行。
大概在那期间，有一天我被派遣出发去背葵叶。我跟着队伍走出营房，第一次和雨林的神奇打了照面。
对外人来说，雨林是神秘的，其实对和雨林朝夕相处的我们也一样。神秘因为未知。不说别的，就是生活的大环境，我们并没有多少可供辨识事物的名称或标示，山龙、河流、营地、芭场、矮青、树木……都只有大而笼统的称呼。那天我们出发要去哪里？葵叶山。葵叶山在哪里？懂路的人带去。
那时三中有十一个小队的编制。年轻的中队，年轻的战士，部队政委阿元调动同志们的积极性，他对文字情有独钟，发动小队同志办起壁报，一时间，拿枪的手都瑟瑟地拿起了笔。我在第十一小队，当然也被嘱咐要交一篇稿子，那天背葵叶回来，倒有了现成的材料，于是写下顺口溜：
“葵叶千万张，砍来不简单。翻山越过几座岭，山葵芭边把家安。清晨出发砍葵叶，寂寂深山刀光闪。葵叶片片应刀落，一片葵叶一把汗，尖刺划破血沟口，满手伤痕心欢畅。拉来藤条忙捆扎，一捆一捆堆成山。运回营盘盖屋顶，遮阳避雨挡风寒。……”
实况实录。所谓的葵叶山是一片神奇之地，一大片广袤的山坡，山坳，被我们称为大葵叶的植物覆盖，少见雨林里触目都是的擎天大树与茂密的灌木，却见一张张菱形的，巨大如屏风的葵叶在晨风中翩跹起舞。
这个被我们称作“葵叶”的，到底真正叫什么？
当我把“葵”这个关键字挂上几个主要的搜索引擎，即便贴照片也一无所获。最后还是通过一个关心雨林植物的个人脸书，从那里按图索骥，弄清了眉目。
原来这是一种棕榈属植物，拉丁文屬名Johannesteijsmannia。 原产于泰国、马来西亚及印尼雨林中的这种常绿植物，生长缓慢，无茎，一株十几片带着长柄的叶片，从泥地里长出，长可3至4米，宽1至2米；长菱形，叶色亮绿，不分裂，多褶，叶面与叶背色泽反差大，边缘有锯齿；叶柄细长，1米左右，基部有刺。
它的俗名各地叫法不同，有称钻石椰子，有稱菱叶棕或泰氏榈，在大陆网站被叫做马来葵。
那么我们称它作葵叶也差不离了。
我们去背时，砍葵叶的同志已把20或25张砍下的大葵叶，削去叶柄，用藤皮捆绑成一束，如直径整尺的树桐，长度都超过七尺。我们按照自己体力，再把四或五束合绑成一大捆，直径两尺左右，高度远超人头。虽然叶子不太重，但物件太高在密林里行动不便，常常受到各种藤蔓勾绊，因此我们还在葵叶最顶端，系一根藤皮下来握在手里，方便控制。密林里就这样出现了一支迤逦而行的奇特的队伍。
营盘里的大课堂已搭建好屋顶的金字骨架，背回来的葵叶一搁下，拆散后在每张葵叶的柄端，以腰刀斜砍一刀后，传递给蹲坐在屋顶的同志，将它勾挂在横杆上。“噼里啪啦”一二个时辰，当几根修长的竹竿被压在青青的葵叶上，绑紧使之不会被风掀起后，一个能容纳两百余人课堂的屋顶就大功告成了！
盖成一个屋顶不费半天功夫，速度让我目瞪口呆！神奇就在于借助大葵叶——我在雨林里见到的最大的叶子！
大葵叶为我们遮阳避雨挡风寒，是我们营房基建材料：竹、木、藤，葵四大样的其中之一。葵叶很快由青绿转为土褐色，不但能遮挡风雨，更是很好的隐蔽。一个葵叶搭盖的屋顶，用上两三年完全不成问题。
而出门行军，我们随身携带的，却只能是一张薄薄的，5乘8尺的绿色的半透明塑料雨布。我们把它张挂在两棵树木中间，通常是两人合伙，当中绑一条挂雨布的绳子，两张塑料雨布合盖成一个金字帐顶，覆盖着底下的两个吊床，这就是我们的行军野营了。
当然没有葵叶屋顶坚固，却是轻便简易，天天跟着我们行进转移。这就是我们密林里流动的家。暮色中，它恍如一叶扁舟，在漫无涯际的林海里轻轻摇荡……
8-6-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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