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 林秀兰 提起黎美娇，可能很多先达人不认识她，也或许忘记了她。她父亲在先达大街开间裁缝店。兄弟姐妹四人，善良勤劳的母亲打理一切家务，一家过着无比温馨，享天伦之乐。一场大病却夺去了母亲的命。父亲娶进霸气的继母，又有了小弟妹，从此如雾霾笼罩了这个家。大哥大姐给父亲当助手，妹妹还小，全部家务落在她身上。辍学了，无奈转学夜校。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正是丁韻清老师当班主任，在其日记作业里了解她的处境，同情她，关心她，鼓励她，让她有了信心和温暖。之前，丁老师在棉兰任教时，也有一位女生和她同命运，不堪受继母虐待，曾离家寻短见。 1950年丁老师来丁宜协助创办华校，担任校长一职，暂住我家。开学前，到先达把美娇从家里带出来，亦到棉兰把另一个女生带过来一同住我家，并安排她们在华校当小学教师。我父母很善良，很同情她们，把她们当闺女看待。我爸亲切叫她们“囡囡”（粤语：女儿的意思）。从此她们过上自由、自立的新生活。我和她俩相濡以沫成了知心好朋友。 这里提一提丁老师，她不但是一位资深老师而且是苏北妇运前辈。为了维护妇女权益。她敢于和不合理的势力作斗争，以实际行动拯救有难的妇女。与丁老师工作和生活在一起，受益不浅。 天有不测风云，美娇病倒了，我母亲帮助照顾，陪她去看病。医生诊断患上一号热带疟疾。高烧不退会致命的， 幸好及时治疗，不过高烧神经受损，今后担心会导致神经纷乱。病后返校上课。一天下午约三时，她把全班学生整队带出校门。我急忙跑前拦住，未放学呢，她怪怪地笑说：“我听见钟声响了”。一个可怕念头涌上来，会不会让医生说准了。真的，晚上她通宵不眠，语无伦次。隔天又哭又闹，急通知其姐来，校董事很关心，用专车陪同到棉兰神经病院去看病。约一、二年后恢复正常。她依稀记得得病中丑态，不愿返校。当时正好是青年回国高潮，几位同事和其姐商量后集资送她回国。 回国后她精神良好。经过一段学习培训，正巧和陶雅贤分配到南昌华纱公司工作，公司仅有二个先达人，格外亲热。美娇内向好静，不爱参加文体活动。雅贤是活跃分子。据雅贤说，每当外出赛球，她会事先煮好绿豆水冷却，或弄个西瓜用网兜套住吊在井里冰镇，让大家回来解渴。她还经常会把她们换下的汗衫悄悄拿去洗。处处为他人着想，很得大家爱戴。 过后，雅贤调离南昌，她也结婚了，生了四个女儿，我打趣她说，是否想再生个男儿，她笑而不语。夫妻两人工资微薄，维持一家仅能糊口。生活虽窘，却很重视女儿教育，个个学习成绩优秀，学历一个比一个高，女儿的成就给她无限的欣慰。 天下父母心。女儿高考前夕，大热天家里没有电扇，她给她女儿打扇，女儿身上汗水干了，而她却汗流浃背。长女结婚，她不让女儿受委屈，精打细算，向朋友借台冰箱，提前备食料，亲自掌勺，办了三桌酒席，宴请亲友，大家同喜同乐。女儿很感激母亲，说是给她最贵重的结婚礼物。正如千千万万的母亲为了儿女忘了自己尽心尽责。 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同事中，谁家有病人住院，缺人手，她会利用下班时间，到医院照顾。当时粮油肉配给，她也会买了肉炖汤送去。言传身教，助人为乐的行为，给儿女作榜样。 六十年代初期，三年灾害全国人民都很苦。那时我一家在农场。持续好几年，每年中秋节，她一定尽她能力所及寄来5元给我妈买月饼。薄薄一张5元钞票，拿在手里竟那样沉甸甸，其中包含多少恩情和思念，让人感慨万千。 她也是个很怀旧的人。回国数十年，不辞劳苦，前后来探望我家四次。 ①83年退休，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她要二女儿陪她，从南昌一厦门一诏安直奔农场来看望我们，到达时已是晚上。突如其来，母女站在门口，她大声嚷道：“我来了，多想念你们啊！”我当时是既惊喜又惊呆了。 ②93年我离开农场迁到了广东淡水。她也到珠海女儿家住。得知我母亲久病卧床，特地来淡水。因独自出门心慌慌的，稍不留神把钱包掉了，眼巴巴看着小偷抢走。我很过意不去。她走时送她路费。岂料她到珠海又把路费寄来。此情此意，铭记在心。 ③2003年我随女儿来到福州居住。她夫妇也来探望我，眼看她晚年幸福为之高兴。 ④2009年她已是八旬老人了，女儿不放心，特意陪同两老回南昌走走，当然转道来福州，这是最后一次了，谈得很多。我取出“北京先达通讯”和“先达相片”，她一页一页认真翻阅后，感慨地说：“这么多年来我几乎和先达人隔绝。相片又把我拉回到在先达的岁月，光阴不饶人啊！” 此次出行回去后，健康日渐下降。耳聋更重了，耳机无济于事。与她通话均是她老伴代为传达极不方便。 2012年她重病住院，治疗无效。医生宣告脑死亡，只有那么一丝气，成了植物人。女儿们看着母亲每天靠氧气输液、插管、喉管开洞等折磨，不忍心。劝父亲放弃，让母亲安详离开。但她老伴坚持己见，并声言即使变卖房子，也要治到底。可见她们夫妻至爱之情有多深，为之动容。 整整躺床三个多月。2012年8月29日走了，享年84岁。噩耗传来，一个知心朋友走了，伤心极了，也麻木了，没有流泪，可想得很多很多。 她不是什么知名人士，是个平平凡凡的先达人。她一生为人处事，诚诚恳恳，坦坦荡荡。著名诗人臧克家的名诗《有的人》写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她的高尚品德点点滴滴，在我心中难于磨灭。教我如何不怀念她——黎美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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