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洁霜两封感情至深的信
书海手记:
清明时节,草木萌茂,大地回春。人们利用这个节日,走出家门,踏青扫墓去了。 我躲进书屋,默默地思念父母、国英、树东、还有许多已故去的老师、同学…… 在一大摞的信札中,信手抽出李洁霜兄2001年5月和9月写给我和铁生的两封信。虽然十多年过去了,洁霜辞世也好几年了,但信里所传递的各种信息,字里行间浸透的真挚情感,不禁令人动容。 捧读信札,仿佛洁霜并没有走,在您跟前娓娓道来。 兹将两信公诸于世,以飨广大读者。生命的纪念,就是感动的重温。
第一封信
书海、铁生兄: 记得去年七月间我在椰城时收到书海的信和第七期“先达通讯”,很抱歉没有及时回信。 是的,“末日”—词含贬义,不该用在正义事业上,当时我也觉得不妥,但一时未想好别的题目,又急着交卷,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感谢书海为我那篇东西改了题目,又写了一篇引言,真是受不起。 我离开椰城后不久就和玉霞同赴美国。此行目的主要是为小儿子日昇(jackson) 完婚。他的对象是美国出生的女孩子,父亲是前棉兰苏东中学学生,母亲是四川人。他们于五十年代在天津大学念化工系,六十年代末赴美留学,就一直住在这里。我们和小儿子住在北加州的Palo Alto ,Stanford 大学就在附近。大儿子春潮也住在北加州,但在另一个城市Cupertino,离旧金山矽谷约半小时车程。两个儿子都是电脑工程师,分别在不同的电脑企业工作。我和玉霞在美国住了半年。这期间又到小女儿月明那里住了个把月。她是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一家纸币设计公司工作,专门设计各国钞票、护照和有价证券。在渥太华室外气温是摄氏零下20多度,每天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脚踏着轻柔如棉的雪地,全城银装素裹,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我和玉霞于今年四月初赶回先达老家做清明。清明后就无所事事,常和鹏程兄去游泳池游泳。但一直惦念着还欠你们一筆文债未还。前几天又收到明秋兄寄给我的第九、第十期《先达通讯》,读到淑明兄写的《走过惊心动魄的桑明》,里头写道:“桑明,你要再写,更多地写”,害得我寝食不安。再不动笔,就对不起你们了。 于是我就一口气写了这篇《一块石碑》。 写回忆文章,不能泛泛而论,夸夸其谈,也不能把往事像记流水账一样烦琐地条条记下,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料可记,只好片断回想,从国家大事到身边琐事加以串通,信手写来,其中所写人物一个牵出一个,也不是事前设定,可说是他(她)们自己跑到我笔下来的。我自信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一点也不敢加油添醋,或注射水份,或窜改历史,或杜撰事实,或以此推销自己。 由于手中什么资料也没有,过去的如华中校刊已荡然无存,华总的每日工作日志或大事志、章程、理事名单、职务等档案也见不到片言只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我也不是巧妇。这庖厨,平生最怕做饭,也不会做饭,因此要写这篇东西,十分棘手。不过,不知怎地,文章一开头,就如水银泻地,一发不可收拾,写到最后一个字时,发现已经写得一塌糊涂,覆水难收了。 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才截稿,所以作为未定稿,我先Fax给你们,请你们提意见,以便修改,或者干脆由你斧正或增或删得了。 另外,我找到几张旧照片,觉得很有些历史价值,因为未能传真过去,只好待后寄上,看看能否采用? 盼复信。即祝近安! 向瑞玲和清香问好。 洁霜2001-5-7
第二封信
铁生、书海:你们好。 在北京期间得到你们无微不致的关照,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本想写封信向你们致谢,不料铁生的来信却先收到了。 我在天津时几乎每天都上医院进行体检,玉霞主要是治她的眼睛和胆囊炎。眼睛(玻璃晶体混浊)是治好了,但胆囊炎、胆结石因时间不够,来不及动手术,只好等明年再说。而我自己的毛病主要是冠心病和糖尿病。糖尿是属于非胰岛素型的一种,只要按时吃药控制饮食就没有问题。冠心病进行了一个疗程的输液,拿点药就完事了。我们在天津住了十多天,焜辉和笑英把我们打发走了以后,第三天他们俩就飞往美国给女儿当保姆去了。 从天津到广州在玉凤的小女儿家住了两晚。玉凤的三个女儿都在广州工作。小女儿不久前刚结婚。我们就住在她在广州天河区的新房子,漂亮得很。玉凤前些时摔了一跤,治疗后成了罗锅儿—背驼的老妈子,但走路还是蛮轻快的,精神面貌也好多了。她的老公祝三省是陕西武功人(西安附近女皇帝武则天的所在地)。他们几年前由银川迁来广州,单位给他们在番禺买了一套房子,但是玉凤更多是住在她大女儿祝红在广州的家里。 在广州第三天,树泉的儿子忠阳从深圳来一部车子,把我们接到深圳华侨城。在深圳十多天,每天都和树泉去欢乐谷冲浪游水。老同学树武也从肇庆迁来深圳安享晚年。树武还是那样身强力壮、精神焕发,逍遥得很。树泉的气功太造极诣很高,又向来“好为人师”,所以才迁来华侨城新家没几天,就有一大群徒弟围着他团团转。住华侨城对我们古稀之年的老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进游泳池游水、坐欢乐干线等交通工具、逛世界之窗、欢乐谷民俗村、锦绣中华等许多观赏和娱乐场所都可免费进场,我用印尼的KTP(居民证)也一样通行。 在华侨城我们去探望过谦宇和黄妙珍,得到他们盛情款待,请我们到他们的女婿开的湖南饭店“伊辅园”吃一顿饭。后来他们又来树泉这里回访。还送一本他们的大女儿王燕妮写的“天涯逆旅”这本书给我。这一次王老师坐了好几个钟头,也谈得很多,把他从回国到最后离休开照相馆(冲晒店)这一生的经历都原原本本说了。在深圳期间本来想去探望李润玉,遗憾的是电话联系不上,也不明她的住址。我弟弟建生特地从香港来深圳住一个晚上,第二天陪同我们入港。在香港住两晚。又蒙李秀兰和她爱人荘耀海(他们两人都是以前我班的学生)设宴招待,还邀了静成等多位老一辈的同学见面。第二天已故郑子经校长的儿子郑少全驾车来接我们到机场。途中在尖沙咀饭店吃饭时,他偶然谈起他父亲经手的五十年代初华侨学校公债券的事。他说他们兄弟姐妹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张字据。到九•三○后他父亲在先达逝世,他们和母亲一起回国,也从未向银行提取这笔款。因为在京时我好像听书海提起过这回事,所以在此顺带几笔。到机场之前,少全还带我们到大屿山去看大佛像。就在大佛身边少全的手机响了,原来他接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说在先达的陈展南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因为展南是展湖的弟弟,而展湖又是少全的姐夫,少全和展南都是我高七组和高八组的学生,事业有成,待人热心真诚而又精明能干,展南和我以前在北干峇路朝夕相处了好几年。他年纪轻轻就走了,令人伤感。在此请代向展湖和南风表示慰问。 回到椰城后去探望过明秋,还随我班高三组同学到楠榜市去看他们合资建成的三间燕子屋。燕子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在那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看来不久就有燕窝收成了。被外国人视为燕子唾沫的燕窝却是中国人的珍品,消费市场主要是华人中的有钱佬和国内的大款和达贵官人。 什么时候回先达再到美国,还说不定。这个星期日夜都面对着电视和凤凰台的现场直播,关注着一场惊天动地——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被民航机撞毁的事件。我外孙说他读过两部英文小说,是美国作家Tom Chaney 写的Executive orders(总统密令)和Debt of Honor(荣誉之债),其内容就是描绘恐怖份子(日本人)刧持民航客机袭击白宫的故事。可能这次恐怖份子精心策划采取自杀性的袭击手法就是从这两部小说得到启发。这次事件比起当年日本神风敢死队偷袭珍珠港更为惨烈、怵目惊心。美国真是自作自受。 铁生来信提到有关追记焕沾兄事迹的事,我想除了英香,要算少青和镜源最了解焕沾。是的,焕沾工作时间的夸度很大,而我和他接触时间主要是在华侨中学共事的那一段。我在上次写的“一块石碑”里也略有提到焕沾兄在九•三0后的情况。除我之外在华中共事的还有张育文、伍德德,他们和焕沾兄也很接近,不妨和他们联系。我将尽力而为。 顺寄上三张照片,不错的话,是郑团贤在补校会议室照的,希分给铁生、爱粦、英光几位。 对了,提到郑团贤,他的热情像一把火,一路上他的话不绝于耳,笑话连篇。我在京时为了想表扬他,写过一篇短文“能说会道的郑团贤”,交给铁生,但过后想想那篇东西没有内容,没什么意思,所以想通知你们不要采用,撕毁就是了。但临走时却忘了这件事,在此特地再通知你们,那篇东西不要采用了。切切。 向清香、瑞玲问好。 洁霜2001-9-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