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载自苏门答腊的博客 (2014-04-27 21:15:38) 标签: 印尼 父亲 杂谈 分类: 情感随笔 印度尼西亚归侨联谊会,要出印尼归侨纪念特刊,先达校友会张会长来电约稿,匆忙之中又写一篇纪念 父亲的文章。 我的父亲 图为陈丽水先生 家里有一瓶红豆,是父亲从印尼带回来的红豆,那是生长在印尼苏北先达的红豆。这瓶红豆在家里存放,算算也有半个多世纪了,观其色泽与新采下来的红豆一样,还是那么鲜红透亮。这粒粒红豆寄托着一种相思,那是对生育养育自己故土的思念,是对自己第二故乡的一种相思。这粒粒红豆的色泽,红的如同是一种信仰的追求,一种信念,一种毕生所为之献身的事业。 父亲一生没有为我们留下任何物质财富,但是却为我们留下了无形的精神遗产。每次我回到印尼苏北,遇到老一辈的棉兰、先达前辈,他们总会对我讲:你的父亲陈丽水先生,是我们苏北的儿子,是我们苏北华人的骄傲。 “再会吧,南洋,你海波绿,海云长,你是我们第二的故乡,我们民族的血汗洒遍了这几百个荒凉的岛上。再会吧,南洋,你椰子肥,豆蔻香,你受着自然的丰富的供养……” 记得父亲弥留之际,轻声地哼唱着这首聂耳的“告别南洋”,我知道此时父亲的思绪飞过天空,飞过河流,飞向大洋彼岸。仿若回到那峥嵘岁月:“回顾往昔,六十多年已经过去,恍见南岛海波绿,南天海云长,当年翘首北望,曾寄托着我早年对未来的希望。 早年,我追求进步,向往光明,抱着朦胧的希望,渴望着一个自由、幸福的新社会,那是一个少年罗曼蒂克的幻想。 年轻时曾以通信方式参加英国Victor Gollancz“left book club”其间阅读了不少仅收2.5先令的初版进步“红皮”书籍,如《西行漫记》《日本在南京的大屠杀》以及许多介绍当时苏联的书籍,同时受到三十年代中国进步思潮的影响和当年千百万青年的心一样热切的希望飞到向往的地方——陕北。堪恨当年半途受阻,未能如愿见到革命圣地,茫然回归东南,真如小鱼茫游在激流的边沿,没有能直接在祖国的土地上走向民族自救的战场。但反法西斯的巨浪席卷全球也冲击着腐朽的旧制度;抗日的烽火燃遍了整个东亚、照亮了太平洋,一九四二年在巴人、周斌等人的领导下加人苏岛反法西斯同盟,为团结华侨和印尼人民的抗日反法西斯奉献自己的力量,同时协助巴人、郑楚云等同志研究关于印尼社会,荷属东印度殖民地斗争与华侨前途问题,为在印尼开展华侨爱国民主运动打下了基础。” 在1943年抗日时期,印尼苏北发生了著名的“九·二O”事件,上千名苏北的抗日志士,被日本侵略者投入监狱。当年父亲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单,虽然接的了巴人马上隐蔽的紧急通知,但为时已晚,父亲被抓到棉兰的日本特高科监狱,在监狱里父亲遭到两天一审、三天一刑的逼供,父亲只字未露,保护了自己的战友以及巴人等同志,更未提及苏北进步刊物“前进报”是在自己先达家里印刷并发行先达。在棉兰日本特高科监狱,父亲被关押了近一年之久,由于日本鬼子找不到也审不出任何东西,加上苏北华商的营救,父亲离开了日本特高科的监狱。 在1945年8月,巴人再次紧急通知父亲,日本鬼子已经发现父亲是反法西斯同盟成员,准备逮捕父亲。这时,反法西斯战争已经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父亲躲过了这一劫,但是我们近代的知名作家郁达夫却在胜利之时,惨遭日本人的毒手。在1945年8月22日,日本鬼子在印尼苏北宣布投降,在此胜利消息的鼓舞下,24日父亲就与先达的反盟战友,在先达知名乡绅陈影鹤的仓库里集会商讨胜利后的工作。26日父亲随巴人同反盟成员熊辛克一起赴棉兰。在棉兰,父亲见到了胡愈之、沈兹九、刘岩、邵宗汉、郑楚云、叶贻东、赵洪品等同志,他们一起研究讨论战后开展华侨民主爱国运动等问题,筹办“民盟”以及筹建“民主日报”等事宜。 在1945年后,父亲一直在苏岛华侨民主同盟工作,开展华侨民主爱国运动,支持印尼民族独立斗争。同时,在邵宗汉任总编的“民主日报”主持“民主日报”印尼文版的编辑工作并兼任首席记者。在1945年10月父亲参与了郁达夫事件调查事件,敦促荷兰同盟军将杀害郁达夫先生的凶手绳之以法。 在战后,由于印尼由荷兰军政当局统治,父亲被荷兰军政当局逮捕过三次,其中一次差点被驱逐出境,父亲都以中国侨民的身份,据理力争,驳斥他们的谎言,加上“华总”的救援,最终以胜利者的名义出狱。在1948年,巴人多次去电印尼,邀我父亲北上参加祖国的解放事业,由于父亲一直被荷兰当局关押,加上当时“华总”的工作无法脱身,直到1950年中印建交,父亲才被调到中国驻印尼使馆工作。 在中国驻印尼使馆,父亲在这条外交战线上工作了十几年。冷战时期,印尼是东西方两大阵营暗中争夺的战场,在这里父亲一直工作到1965年9月29日,在印尼政变前夕,一纸密电,父亲迅速奉调回国,从此离开自己的第二故乡,再也没有见到那里的“南岛海波绿,南天海云长”,再也没有听到那里的“蕉风椰雨”……。 父亲在1965年以前,曾经为我们的老一辈领导人多次当过印尼文翻译,细数起来有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董必武、宋庆龄、陈毅、贺龙……,还有许多知名的文化名人。父亲生前从不喜欢提及过去的事,更不会向我们谈起那些冷战时期的故事,以及关于印尼共的经历。我知道父亲恪守的是自己的信仰,是组织的原则。父亲最后所进行的有关印尼文的工作,就是文革时期的“毛选”印尼文翻译,父亲是终审的编译,从那以后,关于印尼的一切,好像都与父亲无关了。多少年后,在印尼的亲戚来北京探亲时,父亲才重新发挥自己的印尼文优势,那怕他们的中文与我一样,我知道那是父亲那一颗与红豆一样的思念第二故乡之心。 我的父亲只是一个默默耕耘的劳动者,他为了信仰牺牲了本属于他在南洋应有的优裕生活,抛弃了本该赴欧留学的机会,就这样为了自己向往的事业,为了世界大同,为了理想,走过了自己的一生。我的父亲只是不入流的小小的基石,但他为了祖国的繁荣、祖国的昌盛,把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自己所追求的事业、理想,这就是我心中崇敬的父亲。 本文转载自苏门答腊的博客,以向陈丽水老前辈表示缅怀和敬意!同时向作者表示感谢! ——本站编者 |
由点达软件 提供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