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国 日 记

 

          1957年6月22日，星期六  天晴
早上六时左右，在棉兰大家已集合在一起，一辆货车停在某街上。许多同志及车上的人，把我们集中的手提袋一件件的拿到车上，一会儿车内已堆满了各种物件。七时半车才开始跑。终于告别了苏北的首府——美丽又热闹的棉兰。
先达、棉兰是苏北的著名城市，我曾经在两个城市读过书，然而今天却永别了你，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通往勿拉湾的道路是苏北广阔又平直的沥青路，两旁并列着人行道，汽车如脱缰之马，飞也似地奔跑在这道路上，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不过二十多分钟已到达了码头——勿拉湾，我们一下车，人群热闹非凡，茶楼、菜馆、咖啡店都已座无虚位，收音机不断的播出使人听了很振奋的音乐。时间不断的跑，十点至十二点人越来越多，可说人群似海，万头攒动，我有心没意的看这别开生面的场面，紧张的心情伴着我身，时间不停地跑，经过推呀、挤呀、检查身体、检查行李呀，一关又一关，好不容易到下午二点多才登上了我多时向往的“芝万宜”。一上船舱，随步一层又一层，回旋曲折的前进，最后终于进入了自己的船舱位。休息片刻算一算随身行李，缺少了一件，经过东找西找，不失所望，终于找到了，心情稍为平静一些。忽然锦文兄、锦奎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闯进船舱，使我非常惊喜，手足至亲就要离别了，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在互相勉励前途珍贵中，我们送走了他们。下午四时，船要启锚开行了，我们登上了最高一层，居高临下，眼看欢送者前推后挤，长龙似的人群在蠕动着，在这别恨离愁的当儿，我尽量找自己的亲人，这时淑贞二妹和锦奎兄哭的最伤心。他几乎哭倒在锦文兄身上，离别的泪和哭红了的脸，这时我不时注意我的老师、同学、同事、学生。从船上抛下的纸带有红、青、黄等各色，码头下的欢送者紧握着彩带，随风飘拂，十分好看。欢送者和回国者，言语已听不见，显示我们将要永别了。四时半，船身摇动，开始一步一步的离岸，在这生离死别的霎那，不知流尽了多少别离的眼泪。至今每忆起这一泪水依然会涌出。船由近渐远，由慢转快，大家的视线由大变小，从清楚到模糊自始自终所能代替的是手巾不断的挥动，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啊！位于赤道的印尼岛国、长年是夏的印尼，不愧被称为热带上的宝岛。希望我离开您以后，您日渐富强，以致国泰民安、国富民强，我衷心感谢您23年来的抚育成长。

 

                         船上生活备忘录
照实说“芝万宜”巨轮载的人过多了，整个船上挤满了人，船身共分六层，我们可算寄人篱下的最底层，再下去就是装货的大舱了，我们的住位有小圆窗通空气，观看海景时，海水很接近我们。如果我们的手伸出去，海水会弄到我们的手。棉兰组和我们遥遥相对，每人一只床位，男女老少混在一起。全舱共计百多人，故有时大家吵着空气闷热。我们的上层是爪哇等地的归侨，他们在我们进入时，已排列得整整齐齐了，其样子似“沙丁鱼”。情形比我们的舱位更杀风景。因为这一层有厨房、浴所和洗衣所。船员洗衣服都用机器，这给我们大家初看的别有趣味。在船上洗澡别有一番风味，可以一边观看海景，一边洗。船上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喝的也是丰盛多样，茶水似水管那样自由流放。冰水随你喝，冰水加上一些马奇沙喝来多可口。吃方面，早上六点半喝咖啡牛奶及饼干。7点半吃粥。一些比较懒惰早起的，常常失去了六点半的早餐，十一点吃饭。吃粥和吃饭采用每组八、九人，以竹片做证拿取，当钟声一敲，长龙似的队立刻排了起来。一天三餐饭菜，可说不错，只可惜煮得不够好吃，往往丢掉很多，浪费极了。懒惰洗盘碗的，船上工作人员来收拾时，看到这情形连讲带骂，索性把盘碗丢到海里去。巨轮在新加坡停泊于锚地，许多小船立刻靠近来做买卖。新加坡的夜美丽极了，一闪闪的灯光有红、青、兰等色。自由港的星洲，你是南洋群岛的美，你是美丽又清洁的世界名城。在甲板上观看海景多么写意，蔚蓝色的天衬托着白云，深兰色海水在波动中，有时竟有大小鱼儿跳来跳去。船在水连天的大海中迈进，犹如大海中一滴水，陆上一粒沙。船抵达香港时，大家都争先恐后看香港，原来香港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其对岸就是九龙，在香港的海面上，停着许多轮船，有驱逐舰、巡洋舰和航空母舰，还有其他船只来来往往，海面上热闹异常。由此联想到印尼著名的多巴湖，逢年过节船只之多，也可以和香港的船只比高低，香港的夜晚也比星洲美丽，灯光红绿点缀着香港，就是天上的星也比不上。香港的夜景美极了，实在令人陶醉，香港不愧被称为东方的明珠，也是我国的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