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達中華學校,我們的搖籃,我們的童年在這裏度過。 我們在這裏讀書識字,接受中華文化的哺育,即使在日治時期也沒有中斷。 日治時期,許多失學兒童在街頭游蕩,但先中在日本軍政部管制下還開辦幾班,收容一部份學生。記得那時的校長是李蔭峰,教師有古繼錚、高泉峰、范淑貞等。老師一味要學生朗讀課文、背誦課文。李蔭峰校長還一個個把學生叫到校長室(也是他的寢室)背誦課文,然後在學生的課本上打分數。 日治時期的奴化教育不可能學到甚麽東西,但背誦課文使我們牢牢銘記着祖國的語言文字,也因此掌握一點基本的閱讀能力,有可能尋求課本以外的知識。雖然那時所能看到的書只是一些連環圖畫、偵探小說、言情小說、神怪小說等,但偶然也會看到適合兒童看的健康書籍。那時我唯一看到一本好書,是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著,夏丏尊譯的《愛的教育》,這本書使我從蒙味中第一次領悟到人類最美好的感情、體會到甚麽叫做親子之愛,師生之情,朋友之誼,鄉國之戀!至今還有一點印象。 先中,我們的熔爐,我們的青少年在這裏度過。 戰後,華僑總會接辦了先中。這時,我們已經是初中學生,教導我們的除了老一輩的老師鄭子經、陳瓊瑤、徐劍冬、陳洪、陳三友、張尚志等老師以外,還有幾位年青教師:宋凉贊老師教我們語文,採用課外教材,讓我們睜開眼晴看看校園外的世界,認清時代的潮流;王謙宇老師教我們唱歌,寓音樂於教育,激發我們愛國熱情;鄭欽美老師教我們美術,介紹中外藝術家的作品,引導我們走進瑰麗的藝術殿堂。我們就在這些老師春風化雨的滋潤下成長,堅定的信念在這時凝成,對美麗理想的追求從這裏起步,但是正當我們充滿青春活力,充滿對未來的憧憬時,1947年荷蘭發動警衛行動,荷軍佔領了先達,先中也隨之變了天。新的董事會辭退十多位教師,新來的校長黃劍峰,教務主任嚴雪,訓育主任李秀白掌管學校行政權,學生自治會為了抗議校方排除異已,反對校方實施黨化教育,出版兩大壁報,號召同學罷課起來抗争,這就是先中有史以來第一次學潮。當然,同學們這一行動為校方所不容,於是報警取走壁報,並逮捕壁報負責人,記得那時我和黃文和、黃文欽等同學到李秀白家交涉,要求取回壁報時,被警方用吉普車把我們押送到政治部錄取口供,接着學治會全體執委被開除學籍。我們班在那學期正好是初中畢業班,離畢業只差一兩個月,我和同班同學文和、文欽、靜海、泗來、務成、英香等只好提早對先中說“拜拜”了。我一直保存着那份由校長黃劍峰簽署的開除通知書,把它視為珍貴的“歷史文物”,可惜在後來幾次搬家時遺失了。 1951年林伯叢任先中校長時,雖然一部份教師重返了先中,奪回這塊教育陣地,但為時短暫,在當時政府的壓力下只好退出先中,一些教師還為此吃上官司,被判處三年預約徒刑。 從1948年算起,離開先中至今已61年,在時光的河流中回首看看,先中已經離開我們很遠很遠了。 2007年3月,先達鄉親在先中禮堂舉行世界先達同鄉聯誼懇親大會,舞台上的對聯寫着:“人隔萬里仍念情,樹高千尺不忘根”,道出了先達游子的心聲。為了響應先達鄉親的召喚,我和上世紀四十年代的老先中踏進了日夜思念的先中。 尋尋覓覓,走遍每個角落,再也找不回昔日先中美麗清純的影子,唯一能喚醒記憶的是那塊見證、記錄先中歷史嵌在禮堂墻壁的大理石碑文,那碑文記載着先達先賢創建先中的經過,告訴後代子孫先中是先達華族前輩用他們的心血凝成的文化遺產,即使在多次改朝換代的動蕩局勢中受到衝擊、折騰,她仍然屹立在先達市中心。雖然,她的外貌已經改變,學校性質也已變成印尼學校,但她在受過先中母親哺育的先中游子心中是永遠斬不斷的懸念,每當回憶起先達的陳年舊事時,一定離不開先中。 先中,你永遠是我們心中的先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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