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結 陈 鸣 小寒的大表兄住在一個小鎮，婚後生了一男一女，妻子是個不安份的人，嫌棄丈夫過於忠厚老實不中用 ，寒門難出貴子，於是拋夫棄子，跑了。幾年後，大表兄 再婚，雖然女的不識字，卻是個勤儉樸素的好妻子。小鎮菜市場沒有供應豬肉，她養了一群雞鸭 ，除了可以滿足市場一部份需求，也為自己家庭增加一筆收入。她還在門前打開欄桿門做起了我從末見過的最微型的小買賣：紅毛丹一粒一粒卖，帶殼炒熟的花生五顆十顆的賣，蝦片一片兩片的賣，糖果自然一粒兩粒的賣，一個小孩問，我的錢不夠買一隻雞蛋呢？女店主說，我賣的是生雞蛋，不能切一半给你，小弟弟。 大表兄則走街串巷去回收一些舊的廚房用具 、舊家具、舊傘或衣服等。他把這些東西都翻修過，少柄的鍋加柄，缺脚的椅加腳等等，修好再賣。生活雖然清貧，孩子也多，夫妻二人卻能同甘苦、和睦相處。前妻生的大男兒勤學愛讀書，於是到最近的小城半工讀，十三歲的妹妹則在鄰家幫家務活。 一天，警察上門將大表兄抓走了。原來，最近大表兄賣掉的一 口鍋是小偷賣給他的贓物 ，因而被押送監獄。囚室门剛開，他被狠狠的踹上一脚 ，入獄了。同室的囚犯目露兇光盯著他，他馬上躲到角落。不一会兒，囚犯們互相惡鬥起來，吵雜聲引來了獄警，他手中拿著一把椰樹葉枝捆成的掃帚，塞進一個聲嘶力竭叫喊的犯人口中，像刷馬桶一樣來回刷，殘叫聲使大表兄毛骨 悚然，與這批兇神惡煞般的犯人同囚 一室，好似來到人間地獄，每分每秒都可要了他的命。夜黑时他卷縮在牆角，盡量不觸碰身旁的人，囚犯夢中的吆喝聲，痛苦的呻吟聲不絕於耳。他心裡逐磨，難道為了一口鍋丟了他一条命？ 第三天早晨，獄警把他叫出去，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在惴測自己的命運，獄警叫他在一張紙上簽字後，让他回家。他慒了，傻傻站著，獄警問:“你還想回囚室嗎？”他清醒了，趕緊离开。監獄的兩夜，成了他終身的夢魘，打不开的心結。 大表兄的弟弟老二在小鎮上是小有名氣，經營五輛客車往返於小鎮與小城之間，後因想到大城市去發展，卻因錯買了坐落於距火車轨道不到十米處的違規建築。火車走过時鐵軌會振動，旁邊的建築物会引起同嗚共震，對人的健康也有影響。 正當老二進退兩難、一籌莫展之際，卻碰到之前認識的一位放高利貸的朋友來拜訪，他推薦棉蘭鬧市中心的一間店鋪，還承諾給老二特别優惠的借貸。他又介紹一位地下錢莊的印度人莊主。當人心空虛時極易掉進陷阱，此刻的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自己將面临的命運。 昆蟲如果闖入蜘蛛的八卦陣，沾上容易逃生难，很快，蜘蛛絲繞緊了獵物，才把昆蟲身上的汁液吸干，剩下一個軀殼。 老二如期開張，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會逃課的大女儿，飛上枝頭變鳳凰，命中帶財帶富贵的二男儿，整天遊手好閒，見父親開了店，回來當起了老闆。可憐的大男兒單純勤學，忠厚老實，他勸父親在物質上匱乏、實際能力不足時，把握好分寸，不要追名逐利去求快。可是父親不理解，不採納他的意見，反而覺得他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膽小鬼。於是，老大想繼續升學，父親又不同意，他只有避開父母，躲在人生寂寞的角落裡，自己的心靈王國裡看武俠書。父母一向冷言冷語嫌弃他，姐弟瞧不起他，他覺得在家中自已是多餘的，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更不屬於自已，命運給他準備了一條不歸路。 一天，地下錢莊莊主同時嫁兩個女兒，老二夫妻去赴宴，兩位新娘從頭至腳，珠光寶器，閃爍奪目，老二妻子分別給兩位新娘戴上兩條大金鍊，自已卻戴較小的。此刻，縱使披金戴銀，再大的金項練，也因底氣不足而難於包裹空虛的內心。 婚宴刚結束，有人來報家中出事，速回！原來，生性懦弱、不敢和命運抗爭、不敢面對現實的大男兒自殺了。火車鐵軌將他碾成四截，已被警察裝進麻袋送去醫院。老二要求護士將屍體縫合，再送火葬場，骨灰則供奉於廟。現实太殘酷了：他成了父親野心的祭祀品。 沒幾天，老二照例来小城找姨媽，他告訴小寒，他會和往日一樣與小寒的二姐夫以期票換現金，而且數量較以前大，他準備潛逃了。他要小寒不可声张，絕對保密！一切他自會妥善安排。所謂善意的謊言，卻成了犯罪美麗的包裝。小寒接住了二表兄拋给她的燙手的山芋，她不知該拋向二姐夫還是丟回給二表兄，她好似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二姐夫雖然家境好，但尚在病中，恐怕無法承受打擊，事不宜遲，她果斷的从家的后门溜進二姐家後門，匆匆說明真像后又溜回家中。从此，小寒心中永遠留下了解不開的心結。 事後第三天，家中來了兩位劊子手般的印度人，他拔出腰間闪著寒光的斧頭，問二表兄藏在哪，聲稱要殺死他。 一個月後，小寒媽接到由親戚送来的一封信，信中一字一淚，說二表兄他在耶城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有上頓沒下頓的。寒鸦倚树棲，然而，樹在何方？小寒媽趕緊賣掉一隻金戒，將錢托來人寄去。唉！馬之將死，其鳴也哀。幾個月後又傳來惡耗，老二夫婦缺醫少食，幾經周折，先後去世了。 人生路茫茫，何人语沧桑。老二的大女兒好似落架的鳳凰，當家教教幾個小童。二少爺則推車在街上賣面包。 歷盡滄桑的大表兄明白了一個道理：知識是我们改變人生、改變生活的希望。胸中多點墨，心中少點淚。人生最美的東西是心靈創造出來的。他把孩子培養成个个有學歷的人、認認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搬到棉蘭後，他们有個幸福的、紮紮實實過日子的安乐窩。 二0一六年五月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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