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达 邢福山
我父亲交待过，我只能读完初中；我也不专心，经常不做作业。毕业时我十八岁，经同乡介绍在海南会馆当了近三年书记兼收会员月捐；也帮华总登记申请印尼藉，登记十号法令下申请坐难民船回国的同胞。晚上到民众夜校读书，我与同是日校转来的曾国楝同学是班上最小的，其他多是职业青年，大我们几岁到十岁的都有。下午放工后还要赶去马来由村（Kampung Melayu)父亲租用的小木屋帮做饼乾。 这期间我结识了一位同校不同班从亚齐来的姓刘同学，他能说会道、擅心算。开始与他合股做投机打游击生意，生意有微利可图，唯刘君生性好赌。我耳濡目染，也跟着赌，结果输光了，他还欠下一屁股债。跑回亚齐从母亲积蓄中拿到一笔资金，与另一位先达友人合夥去亚齐推销本地的轻工业食品、土产等。但他赌性不改，曾输到落花流水。 我一度低迷不振，经常泡咖啡馆，结识各行各业的人, 了解社会上的五花八门。心疼父亲老迈，我辞去会馆工作继承父业，与二弟合作生产一些另类饼干，销路不错。陈特明同学，张伟奇同学的二哥伟杰都推销我们的货品。周转不灵时还要求他们先开支票应急，感谢他们的支持。 几年后二弟与他同学合资去爪哇岛发展；三弟也开了一间板木建筑材料行，拖四弟帮手；随后么弟也去爪哇岛打天下。我是家中老大，走不得，但无帮手，也想换环境；恰于此时刘君又来了，穷途潦倒的他不时向我求助。他鼓吹我做亚齐生意，除指点外还介绍他以前的顾客。我单枪匹马带了一些货物样品，一站又一站、一埠又一埠的招徕，开始了长达十八年辗转江湖的生涯。 我时常坐长途客车，有一次旅途中与一位女孩子坐在一起，点头招呼后彼此默默无语。后来她递过来一包糖果，我尝了一粒，成了我的定心丸，打开了话匣子，她相当健谈，彼此很投缘。三个小时后，她在冷沙埠下车说再见，可惜忘了讨她的住址，接下来一路上脑海里不时浮现她的倩影，心潮起伏。 在多年的流动生涯中，旅途用餐很少看到华人的饭店，又不适应香料味很重的亚齐莱； 幸亏小地方人情好，恰逢中午收账便不客气在一些顾客家吃中饭。在他们家里常邂逅女孩子，她们腼腆，顶多点头微笑。不知是我错觉还是自作多情，当中也有似有情、似无情的，也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当时生活来去匆匆，准时收账，以免开出去的支票不能如期兑现。银行汇款由电报转达，三五天才收到；电话联络也诸多不便。向棉兰老板定货一般先开期票，先达本地老板则可赊账。承蒙伟奇同学与他已故弟弟伟强大力支持，把他们的产品的亚齐市场交给我一手推销。这些年来我不讳言有机会结识女孩子，唯欠缺勇气和技巧。如果当年有向丰才、秀菊等几位情圣讨教一些功夫，情形也许会不同。 守得云开见月明，情场开花结果 三十二岁那年，终于迎来情场的春天。有一天，与我父亲同乡同姓的姑妈来拜访。知道我仍单身就要介绍她女婿的妹妹，一再赞她人品好又勤劳。约好了时间，在春节前一个月便与姑妈、表弟三人乘车下棉。 她父亲开门，姑妈与表弟走入内宅，留下我在客厅坐。我醉翁之意不在酒，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翻阅。之后与她父亲交谈，他以前常去亚齐，我们就有了话题。那时正值中午，隐约从后面传来炒菜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位少女走出来含羞带笑请我们吃饭，她父亲也再三邀请，我们一行与她家人及刚回来的表兄一起享用她煮的午餐。原来她母亲早逝，从小就学会煮饭烧菜。饭后与她父亲又谈了一会，便告辞赶搭客车去亚齐；当时亚齐道路桥墚损坏不堪，交通诸多不便，客车只有早午两班。 春节时她与兄嫂来姑妈家拜年。表妹即时通报，我约了一位朋友也赶到姑妈家。其实我已喜欢上她；她略带羞涩，姑妈与表妹演“空城记”，留下她独自陪我们。我主动与她交谈，可能意乱情迷，事后忘了当时谈什么。半个小时后忽然语塞，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告辞了。 从此以后，每次往返亚齐路过棉兰必定到她家“报到”，顺便带些亚齐特产如芒果、emping、熏香蕉等作见面礼。有一次得知外国马戏团来棉表演，便邀她一同观看；之后又看海豚表演，看电 影等等。我们来往了将近两年便步入婚礼殿堂，当时借用礼云同学的豪华三角牌轿车接送新娘，在此谢谢礼云同学。也许这就是迟来的爱与缘分。我比她大十一岁，她心地善良，喜欢帮助人，脾气有点硬。结婚后我们一直与父母同住；父亲已逝世多年，母亲今年已九十八岁了。几十年过去了，“相见好，同住难”；间中难免会有小插曲，但大体上相安无事。她是难得的好媳妇，我非常感激她。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续《园地》１３期，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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