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
那 个 年 代
棉兰 苏淑英
那个年代是多么艰苦,艰苦啊!不是吃的,用的,而是心灵上的那分艰苦!
那个年代,看不到中文书,电视上也没有中文台,更谈不上如今有网络。
幸好八十年代出现了卡拉ok,(那是用录影卷带的),于是中文歌曲开始大行其道,如雷霆万钧之势涌入市场,中文的道路终于现出一线曙光!
爱唱歌的人们从歌曲中重温中文文字,渐渐提升了中文程度,但还不能正式开放中文。
往事如烟,但记忆犹新,深刻难忘的是在1995年,接到先达市郭瑞琳先生(已故)于5月将举办中文歌唱比赛的消息,许多爱好者都踊跃报名,而朋友也报上我的名字参加比赛,这期间大家勤练中文歌曲。
* * *
提起郭先生,他是一位艺术爱好者,早期是红牌司仪,主持许许多多婚宴,文学造诣不浅,也酷爱唱歌,他的家里有一个小歌厅,时常聚集一些歌友们引吭高歌!
比赛当天,一早就做好准备,大约早上十点左右朋友就要来接我一起出发,陈丽英是棉兰歌唱比赛评委,也一起出发。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不好的消息:当局不允许中文歌唱比赛,英文及印尼文除外!” 明明郭先生已经上下张罗打点妥当,又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真令人费解。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先达了,本来为了比赛而心情紧张,现在却也释然。还是轻轻松松的好!
正在家里悠哉游哉,电话又响起,朋友说郭先生要求我们虽然不成比赛,来先达看看吧,希望大家来捧场,别冷场啊!况且已经承诺要载送陈丽英到先达,所以我们又出发了!
到了先达比赛场地已经黄昏六点,那是一间三面通风的简单建筑物,可容纳三百人左右。
郭先生已经在场,但见他满面愁容,无精打采,为了筹备歌唱比赛他绞尽脑汁多方疏通,临了又变卦,让他没面子。见到我们来才勉强展开笑容,大家劝他别把此事放在心上,随机应变吧!郭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这才专心处理其他工作。
我们坐在来宾席上,轻松地聊天,郭先生的媳妇小红取来许多印尼歌曲要我选来参赛,我急忙推却,因为对于印尼歌曲很少研究,朋友已经选了一首印尼歌曲,我却茫然无措,忽然瞥见一首马达民歌“a sing sin so",觉得会调子,但是曲吗 ? 还是不会,结果拗不过小红,就先到她家里练练,蒙她指正读法,纠正一些错误,就把这次比赛当作游戏吧!所以大胆参加比赛了。
那时共有五十位参赛者,而我的参赛号码是第四十六,看着一个个在台上唱印尼歌或西洋歌曲,台下一旁坐着三,四名官员及记者,他们监督着有没有人唱中文歌,场面有些紧张。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此时轮到一位中年男士上台,他穿着标新立异的新潮服装,随着音乐响起,是摇滚的泰国歌曲,他边唱边跳,气氛变得轻松愉快,正在用心欣赏的当儿,一位记者忽然跳到台上,粗暴地喝止音乐,抢过麦克风,大声喊道:“这是支那歌,停!马上停!!!”音乐嘎然而止,四周噤若寒蝉,台上的歌手吓得面青唇白,“滚下去!” 那记者毫不留情地喊着,男歌手无法争辩,只好满腹委屈地离开!
这一幕让我们感到痛心,替那歌手不值,也对那记者反感,却又爱莫能助,无可奈何!
不久轮到我了,由于对参赛得名不抱期望,所以很轻松地随音乐唱出 “呜喂……lugahon au da parahu……"那凶恶的记者一听到这首歌,紧繃的脸马上松下来,手舞足蹈地走上台,中指夾着钱币送给我,有点怕怕地用指头回夾 着他献上的钱币,(这是马达民族的风俗)见他露出喜悦的笑容,这才放心地唱!
等到比赛揭晓时已经深夜十一点,意外地我得了冠军,那记者跑过来,问我为什么会唱马达歌?什么时候学唱的?为什么喜欢马达歌?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当我回答他的问题时,他就记录起来,真的过了两天就上报了。
结束领奖仪式后,大家感到饿了,到面摊吃碗云吞面,这才怀着不虚此行的喜悦乘夜赶回棉兰!
但这一幕不公平的情景却永远难忘,忘不了那歌手愤怒而绝望的眼神!那歌手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见过他唱歌!
那个年代是这样无奈!中文的领域是这样贫瘠!仿佛沙漠中得不到灌溉的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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