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华侨史上的“红屁股”和“蓝屁股”
原创 2017-12-17 塞北雄鹰 印尼视角  印尼苏门答腊先达市1950年华侨庆祝国庆游行。（照片：旅者杂记）
早期印尼的华文报人及其课本资料仍以从祖国输入为主，不同时期来到这里的文化人与教材，也必然与祖国的时局及政治背景紧密相关，由此影响到侨居国的华人的课材选择及办书报时政治观点取向，更由此影响到读者及学生的政治观点。
在五、六十年代时期，国共双方在东南亚华社争夺1949 年以后的中国代表权的正当性，侨居在印尼的华侨之间有着一道很深的鸿沟，大家分为了两派，一派拥护新中国，另一派亲台湾的国民党，其中以亲大陆的居多。 蓝、红两派各自透过教育文化、社会组织、体育活动、电影娱乐等管道进行政治动员，争取在地华人社群的经济与道义上的支持。 在雅加达亲中共的报纸有《新报》和《生活报》；亲国民党的报纸有《天声日报》、《自由报》及《中华商报》等。坤甸的华文报纸起初有三家，左派报纸是《黎明报》，中间偏右的是《中华日报》，右派的是《诚报》。 在棉兰的亲中共报纸有《苏门答腊民报》、《民主日报》、《华侨日报》，亲国民党报纸是《新中华报》、《兴中日报》。泗水亲中共的报纸是《大公商报》，亲国民党的报纸是《青光日报》，这些报纸相互攻击。
雅加达亲中共的学校中华中学因为分为了两派，也有了两种不同政治观点的学校，在苏北两种学校的校服不同，拥护新中国的学校校服是上身白衬衫，下身红裤子。亲国民党的学校校服是上身白衬衫，下身蓝裤子，因此大家就彼此称“蓝屁股”“红屁股”。在苏北，这个华人社群内部的差异性认同是以“蓝屁股”与“红屁股”的俗称存在。
印尼首都雅加达华侨庆祝国庆。（照片：旅者杂记）
北苏门答腊先达是得力于巴人(王任叔)等人带来的「民主革命」新思潮，号称小延安，是左派学校、社团的聚集地。两派为了争夺先达中华学校的管理权造就了印尼官僚的贪污、受贿，大把大把的钱白白送上门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据说，无谓的撒银子，足足可以再建几所中华学校。
据一位先达老归侨说，曾有一年元宵节宵夜，由于舞狮社团和舞龙社团分别为红屁股的和蓝屁股的两派，两社团在某街口相遇，狭路相逢，势不两立，双方动手打了起来，红屁股社团的成员将蓝屁股社团的龙剁成了几段，而蓝屁股社团的成员也将红屁股社团的狮头砸扁了，双方均有些人受伤……。至此以后，每逢元宵节再也见不到舞狮和舞龙的了。 两派由于观点不同，可谓誓不两立，相互攻击、壁垒分明。这种红蓝之分，让孩子对立起来，只要在一起，少不了争吵，甚至斗殴，所以大家上学放学都不敢独自行走，担心受到对立派的挑衅和骚扰。 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生活在全印尼的华人，持“蓝屁股”观念的人群，还会在“双十节”这天，把“青天白日旗”悬挂在自己的家或商店企业门口；而“红屁股”观念的人群，则在十月一日这天将“五星红旗”高高悬挂。
一派庆祝十一国庆节，一派举办双十节大游行；一派学校的童子军领巾蓝白色，高歌"我们是三民主义的少年兵" ，一派领巾是红白色，齐唱"我们是新民主主义的少年兵" ，曲调一样；一派到大陆深造，一派到台湾升学；一派高喊"解放台湾" ！一派发誓"反攻大陆" ！厖两派唇枪舌剑。口诛笔伐，势同水火，其气势和激烈程度不下于今日台湾的蓝绿营。那时很多华侨年少气盛，风华正茂，他人篱下，挥斥方遒，少不了也搅入这场斗争中去。 一位坤甸归侨讲过，苏加诺当时表面与新中国友好，但是却允许国民党在印尼各地公开活动，公开挂招牌（而中共是不允许的）只是国民党在1958年支持叛乱，这些组织才被禁止，这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在坤甸见到的是，表面上当地政府承认亲新中国的《中华公会》的合法地位，但是，在两派林姓侨胞争夺《西河公所》领导权时，警察明显偏袒亲国民党的一派，亲新中国的林姓侨胞（包括他父亲在内）多次被警察局以“宣传共产主义”罪名传讯，他父亲问警察，印尼政府与哪方建交？警察无言。 牙律华人比较团结，没见过有派别活动，牙律过去也有”红屁股”和”蓝屁股”学校，从未过有冲突。 邦加还好，虽然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但学校没有打架，也是两派，大家见面不谈政治，也是和和气气的交往。但巨港中学与国民学校打了一次架，巨港中学没有防备，被打伤了好几个。 尽管多数土生印尼华人根本从未涉足中国大陆或台湾，却由是成为种种红派或蓝派立场报刊杂志的忠实读者，并积极参与当地相关社团组织的文娱活动。然而也有许多并无特定认同的华人，在非此即彼的冷战氛围中被迫让他们的小孩进入蓝屁股或是红屁股学校以换取较好的教育质量，并且延伸性地让小孩从此研读来自台湾或中国大陆的部定课本、每日阅读特定立场的华文报。也因此，尽管从文宣与报刊看来红蓝阵营之间相互攻击、壁垒分明，但同样普遍的是许多华侨家庭有计划地让小孩进入不同立场的学校就读，并为不同家庭成员安排印尼籍、中国籍、或保留无国籍等多元选择。 也有两派不同教育背景的华人情侣，能够冲破意识形态，最终喜结良缘的。印尼中华文化交流中心主任苏荣祥先生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爸爸是在亲国民党学校初中毕业，妈妈是在亲共产党学校毕业师范学校也做了老师。记得还是小孩时，他父亲和母亲因为这个事常吵，但是到最后也可以和气。苏先生现在致力于推动中国印尼文化交流，输送原住民学生免费去大陆和台湾留学。苏荣祥带浙江工业大学到巴布亚去访问地方政府，地方政府明年要送10名学生去读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十多年的岁月如流水漂流已去，老一辈的长者都先后辞世，当年的少壮派也已风烛残年；时代在变迁，世界各国的情况都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印尼自1965年9月30日苏哈托发动政变，推翻了执政20年的苏加诺后，一直推行着反华排华的政策，禁止华人开办华侨学校和组织社团活动，禁止华人办报、说华语，同时还逼迫华人加入印尼国籍等等。华人的下一代只能到印尼学校上学，接受印尼的教育……；与此同时，我国的对外政策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今印尼华人中也不再分红蓝两派了……。
虽已时过境迁，但在逝去的岁月中，总会给随着岁月一起走路的人们在其脑海中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迹，成为了今天我们所追寻的故事。听很多老华人们提起当年，甚至现在的两岸，豁达付之一笑者有之，忿忿不平者也不少。虽然当年无论是红屁股还是蓝屁股的老华侨们，现在已经都入籍印尼，但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大家都认同"红屁股，蓝屁股，都是黄屁股" 这一永恒真理，在两岸和平统一，反对台独，传承中华文化这个大方向，可都是一致的。 （特约撰稿 塞北雄鹰 此文不代表本号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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