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中国：千 年 行 吟

地理中国

                                  千   年   行   吟    

                                           沈华英

       千年之前，北方游牧的匈奴族曾无力地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而雄才大略，以骑兵突袭战术屡屡出击匈奴，将国家安危置于一切之上的霍去病，不为赫赫战功窃喜，却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决心，最后逼得浑邪王率部四万余众归降。从此，汉朝控制了河西一带地区，打通了西域之路，开拓了史上的中欧商贸、文明汇流的丝绸之路。

       千百年后的我，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只依稀记得老师的讲课: 汉武帝时张骞几次出使西域。。。风沙漫漫的大戈壁。。。烈阳下长长的驼队。。。荒漠上驰骋的骑兵。。。骠骑将军的热血豪语。。。匈奴叹息的哀歌。。。此次，随着中国女导游小姚走进河西走廊，渐渐地增多了一点点对西域的概念。

      河西地区是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以及有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的统称。祁连山终年积雪，这一带的水源就靠这冰雪溶化流下的净水。而旅程中最后的驿站即吐鲁番，乌鲁木齐那里的饮用水，却是源自白雪皑皑的天山溶化后流淌下的几支山泉，是以流泉极其冰冽清澈。

沿途住宿的酒店一律以书面提醒住客节约用水，此水的确来得十分不易，何况未来世界将严重断缺净水，已成为全人类共同的严肃课题。于是，大家自发地控制着用水，洗澡时多冲洗了些，竟也萌生犯罪感扰心。

       由槟城飞往广州再直飞甘肃的省会，那以特有风味的牛肉拉面闻名遐迩的兰州市。兰州位于中国版图中心，却非之前我自以为的西北部。是唯一黄河穿越，且连绵山岳围绕的城市。小姚车上一再重复兰州的三大第一:“读者”刊物是兰州的第一书，另一个第一是巨大而古旧的老水车，以及全国第一座黄河母亲的塑像。

     一提黄河我就来劲，一部旋律雄壮激昂的“黄河大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伴着年小的我向往着北方黄河的波涛慢慢成长……当小姚指着车窗外一道不甚广阔的平静河水告诉我们那是黄河时，一向深植的熟悉使我有些激动不能置信，黄河怎可能是这陌生的静流？黄河应是波澜壮丽汹涌澎湃的啊！小姚理解地微笑看我一眼，说浪涛澎湃的黄河不在这一地段……

       河畔一座黄河母亲的雕像，半躺着的怀抱中爬伏着一个可爱的幼儿，粗糙不平的黄色花岗岩雕座，影映出炎黄民族历代的沧桑，千百年来从不停息的内忧外患，让年老的母亲内心沉积了太多的悲伤哀恸……我终于一下明白了过来，暖暖的内心泛起极其温柔的感动，不觉眼湿了。

       阳光下的母亲河鳞波闪烁静静流越，历经苦难艰辛的千年岁月，一路险恶坎坷起伏，母亲河困了。。倦了。。累了。。。总也得有个地方来缓一缓气、稍稍抚平一下心中深藏的创痛，低唱一首轻柔儿歌给远道而来的孩子们听听吧……? 更有那动乱流离的年代，无数被迫远漂他乡，临终时只能北望流泪，长埋异域，再也回不来的孩子。无数长夜尽望乡的又岂只是征人啊！黄河母亲! 今晚，就让我们夜宿兰州，陪您低吟、陪您思念，共度这情深的一夜吧……

     来到武威的雷台汉墓，空地上陈列的铜车马仪仗队，是以六倍大于出土古物的比例。在1969年间农民挖防空洞时所发现。随葬的文物珠宝两次被偷盗，剩下的现存於兰州博物馆。弯伏着身子随地陪走进幽暗的地道，跨过好几道土墩，越过一间又一间的空室，直达1800年前安葬棺椁的墓室，为的只是好奇。这汉朝王侯的墓穴不大，里头早已空荡不存一物。斑驳残旧的方砖还保存着交叠成拱形的圆顶，神奇地历经千年不坍毁，如今外层已架上一些铁管支撑着防止倒塌。

       是无知还是…… 千年文物怎不完整呈献国家博物馆，让后代和远古祖先有一道跨越时空递送的交会？如今这隐寂的古老讯息断断续续，考古学者只能暗自叹息。

长久以来，许多古文物的发现乃至掘取，大半无法完整保存。固然一部份因时日久远而损坏，痛心的是偷盗古物待价而沽的不法之徒。更有一些不可理喻的恶行，索性狠狠地砸碎毁坏，彻底得不留一点古迹可寻。文明的古国，竟有着一些极不文明的不肖子孙。

        游区内一座塑於高塔上的“天马踏燕”雕像，那奔跃着的天马三足腾空，右后足踩着一只转头回看的小燕子，那是空中翱翔的燕子惊觉被踩时不由得回头一望，才知被闪电般奔跃而来的汗血宝马不小心踩踏了。听罢地陪的讲解，大家抿嘴一笑，开心地感受这份超然可爱的丰富想象。

        近几年才为人知的丹霞山，景色玄丽奇美，四面起伏围绕的山峦以黄、绿、褐红、淡紫等色彩，神奇地呈斜条纹形间隔有序延伸。远处峻岭灰黑浓淡相映有致，透出气魄恢宏的山脉水墨画神韵。光秃的山岩举目不见一棵树，近处岩土却惊奇地露出几处小小的翠绿，毛绒绒的细枝长满短小细叶，孤零的在这滴水不沾的地方，却油绿生长的小植物，简直就是一份让人惊喜莫名的振奋、无比强劲的生命力!

       走进酒泉，这个在市区内以宇航员及火箭的塑像，标志着这里是国内卫星发射中心，神州科技神速扩展的骄傲。融聚了现今太空科研和古人守卫疆土的伟绩於一地。

景区内一座高大石雕，年轻霍去病威武英挺於众将之中，石雕对面是一方流传久远却是极为普通的人造池，池底积聚不少游人投掷的铜币，没有一点朴拙悠久的古意，内心颇感失望。独爱有关酒泉的传说: 霍去病驱逐匈奴打了个大胜仗，汉武帝特御赐一壶酒奖赏，霍将军不愿独自居功，遂将酒倒入泉中，方与众将士共汲此酒水畅饮。是以肃州城因此而易名为酒泉。这叱咤大漠的将军对属下是如此重情厚爱，豁达豪放之极，心中极为喜爱，回头再看那造作的酒泉，此刻呼吸间竟可闻御酒的香醇四溢矣。

     当金戈铁马的岁月落下帷幕，河西走廊正式列入中原版图，自此奠定中西方政治、经济文明的广泛交流，中原带去的丝绸、布帛、茶、盐等物产，换回西域出产的葡萄、红萝卜、石榴、骆驼、珠宝等物。造就了古代意义最重大、文化交流最繁盛、人文影响最深远的丝绸之路。

       阳关、玉门关及嘉峪关是历史上三座著名的军事关隘。嘉峪关是目前保存最完整而宏伟的古代军事防禦体系之一。由武威前往张掖（甘州）路上，还可见一些坍塌残存的原始土长城。

       阳关和玉门关更是当年丝绸之路繁忙的交通要道。唐 王之涣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映出西域边塞雄伟苍凉缅怀乡情的景象。以及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正因这两首自古流传不衰的诗，让后人留下深刻印象。如今，世人轻别离，已不复有古人情挚饯行的阳关三叠了。

      鸣沙山骑骆驼是生平第一次的经验，平滑细幼的黄沙线条图案式的呈现无数山丘，连绵层叠的山峦，顺滑得一如黄色的柔软丝绸飘逸垂下。远眺一列列的驼队沿着绵长的山巅缓缓排行。。。晴空是一色洁净柔丽的湛蓝，蓝蓝的天在辽阔高矗的黄沙山上几乎是触手可及的无边垂帷，中古情调整体的画面美，足以让游人沉醉一生回味不尽。

       眼珠子一溜转，又战战兢兢地紧盯着前面行走的双峰骆驼，在比它身子还窄小的沙道上慢悠悠地跨步，眼看落蹄稍一偏差便将随着松软的沙滑溜下山去了，我心惊胆跳屏息不动，无力地想象着绳索相连的四只庞然大物和四个惊呆住的人，刹那间黄沙滚滚四起，四人随着四只大骆驼裹着黄尘欲罢不能地一路滚落山下，确是一道极其壮观的西域大漠奇景。。。。

       到得山下从跪坐着的驼背下来，松了一口气，便尝试在松软的黄沙上步行，穿着橙黄色脚套，还是一脚一脚地陷入柔软的热沙堆中，沿山丘直走，越发笨重吃力，交替起落用劲地力拔双脚，起初还蛮有趣的相对好笑，不及十分钟，个个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黄沙反射的炽热和烈阳直炙的火热，直觉浑身滚烫又渴又累，竟是不约而同地触动心灵由衷敬佩，认真思考共同不解的疑问……

       张骞第一次是如何走入西域的？茫茫大漠里如何寻找正确方向?如何抵禦铺天盖地狂劲的沙尘暴?日夜温差如此之大，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长途装备。没有水源，没有树木，食水干粮有限，漫漫荒漠绝无栖息之处，随时会被长埋在骤起的大风沙下……有的只是最原始的马队，最原始的人力，最坚韧的毅力，最顽强的信念，在无垠的旷漠中冒险迂缓探索，步步艰苦蹒跚的走向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为后代填绘另一笔的文化色彩。

     千百年前最艰辛最凶险最漫长的西域之行，终在史上留给子孙最辉煌最丰盛最神奇的一页。震撼地向渺遥不见踪影的先祖默默敬拜，炎黄后裔自当永远追随着这坚毅不挠的探索精神。。。。

     忍着余晖仍炙烫的热气，和梅两人满身汗湿一脸黄尘，几乎累垮地慢慢步上另一景点。传说中大漠奇迹般的一弯清泉，因形同新月而得名月牙泉。观景台上只望见水泉其中的一截，湖水浑绿不清，对岸山丘下疏落地长着几丛树，景台后方是一些建筑普通的庙宇，景色远不及图片中所展示的秀丽雅致。

       扣人心弦的“敦煌盛典”，是在旅途中夜宿敦煌华夏酒店的夜晚，在敦煌山庄盛大演出。户外的露天表演以鸣沙山的大漠为背景，标以首部全球大型沙漠实景演出。 多年来深藏的渴望此刻竟一变为莫名的紧张，患得患失的深恐演剧开始而我们迟到，更怕万一剧团因事取消演出，而我们明天一早离开，那将是一生中最难忘的遗憾了……

      剧情一般普通，不外是公主不愿嫁给大汗，却和爱人私奔，由两情相悦的欢愉，一再逃避士兵的追踪，直到被捕。最后为了挽救爱人性命而承诺嫁给大汗，换上大红的礼服，忍住心碎不顾爱人的哀求庄严地挥袖离去。。。而男人终将苦苦萦念的恋情升华为对精湛画艺的不断创作……

     深具柔美之感的舞蹈“飞天”，随着婀娜腰身吊着的伸缩钢丝翩翩起舞，袅袅衣袂轻飘，身影轻盈旋飞，舞姿曼妙典雅之极……莫是众仙女偷下凡尘?

     辽阔的沙漠实景演出壮观 ，在上百名士兵豪迈矫健的舞姿下，尽显豪放雄威阳刚气魄。特殊的舞台设计加深壮美动感的氛围，五彩灯光折射出长短高低亮暗独有的效果，和音响的配合密切相融，观众席更是面对不同剧情的背景呈360度缓缓转移。

     辽阔的大漠，无际的长天，视野是那么广远，在这情境下，爱计较的心胸都会放达，豁达的更是豪情万丈，丝毫不觉得沙漠的夜风寒意袭人。

      牵手飞天 梦回敦煌……散场后还意犹未尽，一时怔怔不舍离去。 敦煌，古代辉煌盛大的文化见证，由千百年前……今天……直到明日未来……永久炫亮着一道贯穿今古文明世界人类的智慧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