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栋咖啡馆里的先达记忆
凡 夫 阿志，和我缘深得很，儿时是我的邻居和玩伴；少年时是我中学的同校同学，中学毕业后，分道扬镳，各闯各的江山，甚少见面；但退休人晚年后，我们又再相聚成为老友。一日，阿志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看一幅可以让我感动的旧照片。
如此郑重的相邀，我当然不会拒绝。他把我带到Megamall的国栋咖啡室。嗯，那是先达人开、有许多先达人在那里喝咖啡聊天的地方。一入门我就看到一幅几乎占了整个墙壁的老照片，那么宽大，那么醒目，那么令我一见如故。 眼光一瞄，我就知道那是五十年代，先达大街的街景，两旁是成排有五脚基的双层商店，街道中，几架sado马车倘佯其中。那是我多么熟悉街景呀！我记忆最深刻的儿童时代，就消磨在那里，一生难忘。那店屋门前的五脚基的长廊，更是吞噬我无邪稚童岁月的地方。猛然，我发现，店屋中，有一间大字招牌写的 [丰盛面包店] ；那是先父开的面包店呀！隔壁的[梅东洋货店]，正是阿志的老家。这旧照片，好像特地为我们而拍。看罢心中激动得很，回忆纷呈。 四十年代尾，是战乱时代。父亲为了逃避战火，把若大的家从我的出生地牙浪镇（Galang），经丁宜市搬迁到先达市，并在那里落地生根。时间正是印尼独立的1945年。几度搬迁的折腾，先父的盘缠和资金都已消耗殆尽；是好心的亲戚和海南同乡，向他接济贷款，才可买下一即将回故里乡亲的那女皇街（现Jl。Sutomo）39号的店屋，并继承了他专门提供荷兰政府军和市民的kupon面包的面包店。
移交时，业主喃喃自语：我可以风平浪静地回海南啰！当时，我父母甚是不解其意。隔年，父亲被人告上法庭，罪名是侵占别人的产物。原来是那老业主凭军方实力，强占了人家的东西，父亲冤枉挡灾，被关入女皇街上段的监狱里。那时我刚入中华学校幼稚园，陪母亲去探监时，母亲直呼倒霉冤枉，屋漏偏逢连夜雨！最后，还是乡亲们出钱出力地把它搞定，父亲方得自由。先父出狱后，摇头感慨地说：害我的是乡亲，救我的还是我乡亲。父亲无奈的神情，依稀留存我脑际。先父努力打拼，将乡亲的借款还请。他也因此得到同乡们的赞许和信任，被选为海南同乡会的会长。他为乡亲办事，红白都全力以赴，甚得乡亲的肯定；因此在没人顶替之下，连任会长多届，至到1954年我们迁往棉兰市。 我的童年是快乐的，虽然家中并不富有，但寒暑无缺，父母又忙于生意，所以我无忧无虑地玩跳、四处游走。那是我一生最美丽的童年时代。
白天，放学吃完午餐后，我就溜到屋后的 [大道板廊 ] 里玩。在那里 的宽阔场地里、老榕树大树下，和三五玩伴玩’ Kong-Kong，patok-lele，Guli，PokPok枪等等游戏。[大道板廊] 是买木板的，非常宽敞，参天老榕树把他的根须伸到地上，让我们荡秋千。那是儿童可以尽情玩耍的好地方。 晚上，或白天下雨时，我们就转移阵地倒店屋外的五脚基里玩 “兵抓贼”，“老鹰抓小鸡”等等玩意儿。先达的五脚基是相通的，由街头串到街尾，形成一道蛇形的长廊，是小孩们可以毫无忌惮地玩追兵的绝妙场所。那老照片中的街景中就有如此的五脚基长廊。 与此长廊有关的三件事，是我一生难忘的情景和经历。
一次， 在五脚基里旁观大孩子玩赌博游戏。被父亲的教子鞭， 打得屁股开花；父亲边打边喊，赌博是败家子，败害家门的恶鬼，如再敢看人赌博，打断你的狗腿！我一生不敢涉足赌场，自然和父亲的教训有关。 一次，是父亲在大雨倾盆中和他的最好的朋友林斯林叔叔，在门外喝茶聊天的场景。两位中年人，在雷声隆隆、雨声细润中品茶，吃我家乡[土贡]（注）的悠然情 。 一次，是倒霉看到死尸。五脚基外是一条长长的阴沟，由于山城的高低不平，沟水流顺畅，雨天时更是汹涌喘急。五脚基的下段，新亚咖啡店正在兴建中。为取沟水，阴沟的盖子没关上。一次滂沱 大雨，急流由上冲下，带来一具尸体，被水管挡住，位置正在打开的水沟部分，引起许多路人的争先观看。我钻入人缝中，看到那面目狰狞的男尸，好几夜都不敢自眠。 除此，我也几乎丧身在这街景的不远处。 女皇街上段，离我家不远的角落处是 [晨光戏院] 所在。转弯往左走下，就是“乌龟壳”和先达冰厂。我在长满青苔，形状如乌龟壳的水中大石上玩跳，滑入水中，被冲到急流河里，飘流得几乎断气之时，被一倒入河中的树干拦住，才不致夭折河中。 这张旧照片的确钩起我儿时良多记忆，和阿志交流分享时，果然思潮起伏，激动得很！ 25-1-2018 Bali Lumbini 别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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